说罢,将大铁剑向上一提,就准备先送小西飞回老家,免得此人知道的太多,将来有可能把相关消息泄露出去,给史世用带来危险。谁料,手腕却被史世用却再度握了个死死,“不要杀他,这人留着有用!”
“小的发誓,小的可以对着十字架发誓!”小西飞被吓得亡魂大冒,一轱辘滚到墙角,然后不停地向李彤叩头,“在下保证不会做任何对将爷不利的事情。丰臣秀吉囚禁了在下原来的主上。在下的居城和采邑,也是被丰臣秀吉派人所夺。在下之所以改姓小西,就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向丰臣秀吉讨还血债。在下恨不得我军,恨不得倭寇天天吃败仗,所以,所以奉命出来巡视,才胡乱敷衍,不肯用心。在下…”
“你原来的主上?他姓甚名谁?”原本只是想利用小西飞给自己做眼线,随时刺探倭寇的军情,谁料想,竟勾出如此一大堆狗屁倒灶的事情,顿时,史世用也愣住了,追问的话脱口而出。
小西飞只求活命,一边磕头,一边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全都倒了出来,“小的,小的原本是足利义
昭大将军的家臣,居城在八木,年俸二十四万石。丰臣秀吉老贼,原本是依靠足利大将军的支持,才得以稳住了大名之位。却恩将仇报,联合其他几个大名夺了将军的权,将他软禁在寺庙里,对外却宣称他自愿做了和尚。在下不服,想要救出将军,却被丰臣秀吉麾下的明智光秀所败。在下为了保全性命,以图将来,才多次改名,最后干脆姓了小西。”(注2:有关小西飞的履历,日本历史记载很多。他不肯替丰臣秀吉卖命,却是小西行长的死忠。小西行长被杀后,他逃到吕宋,郁郁而终。)
“原来你是足利氏的旧臣!”史世用虽然不知道八木城在哪,却对丰臣秀吉的发迹历史,了如指掌。两厢对照,立刻对小西飞所说的故事信了几分。
李彤对于日本国内的情况两眼一抹黑,无法自行判断小西飞所说的话真伪。但是,从史世用的表情和话语中,也能推断出眼前这个倭寇头目的话,不至于完全是谎言。所以,斟酌了一下,故意在旁边大声说道:“老子不管你过去是干什么的,跟丰臣秀吉到底有什么仇!老子眼里,你的脑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和升官的凭借。想要活命,你最好拿出点真东西来。否则,别怪老子不给世叔面子!”
“我拿,我拿!”小西飞早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立刻大叫着答应,“将军大人饶命,小的这就拿。眼下朝鲜王京里头,实际上只剩下了四万多将士,不,不,是四万多倭寇。其中真正还有力气作战的,都被宇喜多秀家带去攻打幸州了。加藤清正,黑田长政,还有小人的主上小西摄津守,如今也都不在城内。将军您只要带领两万,不,一万天兵杀到王京城下,城里,城里的倭寇,就可能一哄而散。”
此时此刻,李彤把坡州的弟兄全调出来,也不过五千出头,其中还有一大半儿是朝鲜义勇,怎么可能冒险去攻打王京?然而,他却不愿让小西飞猜到自己的底细,故意装出一幅霸道模样,再度大声呵斥:“混账,老子怎么打仗,还用你教?!你只管说,接下来怎么做,老子自有主张!”
“是,是!”小西飞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继续大声交代,“宇喜多秀家去攻打幸州,带了一千八千人,我家主上率领本部兵马做前锋。但是,我家主上不让宇喜多秀家骑在自己头上,所以肯定会想方设法出工不出力。宇喜多秀家,轻视幸州城的朝鲜守军,认定自己能一战而下。
所以,所以只让弟兄们随带了三天的干粮,没有带任何其他补给!”
“这事就不用再重复了,老夫已经知道了!”史世用瞪了他一眼,遗憾地摇头。
如果李如松没有将弟兄们撤去开城修整,明军的确有机会将宇喜多秀家截杀于出征的途中。而现在,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否则,李彤也不会只带着三百多弟兄,大半夜冒着翻船的风险渡过汉江。
“还有,还有,粮食,我知道我们的粮食在哪?那边没多少守军,我可以偷偷带你们过去,一把火将粮食烧个精光!”为了活命,小西飞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哑着嗓子,快速补充。
“你说什么,你们的军粮不在王京?”非但史世用喜出望外,,李彤也是心花怒放,上前一把拎起小西飞的脖领子,厉声追问。
“不在,不不不,王京只是存粮的一部分。当初大伙儿确定不了王京是否守得住,所以就提前运了一大半儿去城外。后来发现能守住了,就没往回运,直接存在了南山驿。”反正已经交代了这么多,小西飞干脆“好人”做到
底,“本来在下巡视完了龙山驿,下一站就是那里。小人可以带您去放火,如果那边有任何埋伏,将军您随时可以割了小人的脑袋!”
“贤侄果然是有福之人,老天爷都会照顾你!”史世用猛地向头转向李彤,两只眼睛当中,隐约有火焰跳动。
对明军来说,眼下最大的麻烦,就是补给,倭寇反倒在其次。如果能将南山驿的粮食烧掉,是一倭寇军粮的大半儿也好,一小半儿也罢,都等于给了倭寇从背后来了一记闷棍。让其刚刚因为碧蹄馆之战“获胜”而恢复的一点儿士气,再度一落千丈。
“世叔放心,我今天来,原本就是要放火烧山,带足了牛油和火药!”李彤笑着丢下一句话,右手拎着大铁剑,左只手拎起小西飞,转身直奔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