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去年言官们给李成梁总结的罪名。而如果没有内鬼,辽东巡抚郝杰即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能找到相应的证据。
祖承训等人原本猜不出,到底是谁出卖了自己的老上司。今天见辽东巡抚郝杰忽然要对佟努尔哈吃委以重任,立刻就明白了,就是这位曾经在李成梁帐下当过亲兵,后来又被李成梁收做养子,亲手扶植起来对付尼堪外兰、科克苏胡等部的心腹番将,见势不妙,果断投靠了新来的辽东巡抚!
“诸位,诸位兄弟,不要胡闹,下手轻一些。这里是中军,中军,把他打坏了,大伙面子上都不好看!”原本这当口该站出来斥退众人的辽东总兵杨绍勋,慢悠悠上前,有气无力的在圈子外围提醒。与其说是想要救佟努尔哈吃,不如说是在火上浇油。
辽东总兵李成梁丢官罢职,表面上,他杨某人直接由副总兵扶了正,受益甚大。但是,从实际利益角度,他却吃了亏。因此,在内心深处,他却丝毫不念郝杰和佟努尔哈吃的人情。
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如果没有那两个搅屎棍胡闹,任期结束之后。他原本可以稳稳地能升到一个基本上没啥战事的太平所在,做个主管漕运,后者盐运的高级武官,然后再做上几年,就可以拿着大把的银子告老还乡。而李成梁一撤,仅剩一年多的任期的他,却非但要累死累活地维持此人与郝杰明争暗斗留下的烂摊子,还得同时面对倭寇入侵朝鲜这场恶战。稍不留神,就会吃一大堆挂落,令大半辈子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揍他!”
“揍这忘恩负义的家伙!”
“没有大帅维护,他早就被尼堪外兰给剁成肉泥了,哪有今天?!”
“三姓家奴,今天不给你长长记性…”
见杨绍勋不给佟努尔哈吃撑腰,祖承训等人打得更加痛快,拳拳到肉。只是故意避开了心口,后颈、太阳穴和下阴等要害位置,以免将此人活活打死,害得大伙当中必须选出一个倒霉鬼来给他偿命!
“住手,尔等将中军当做了什么地方?”见众将如此不给自己面子,辽东巡抚郝杰忍无可忍,抬起手掌,力拍桌案,“来人,入内维持秩序。有再敢堂上咆哮者,军法从事!”
“遵命!”二十几名亲兵快速走入,在目光如同手中的雁翎刀一样冰冷。正在围着佟努尔哈吃痛殴的祖承训等人不敢再给郝杰处罚自己的理由,恨恨地朝地上啐了几口,缓缓后退。
“巡抚息怒,巡抚息怒,弟兄们是误会了末将,所以才打了末将几下。无妨,不耽误末将为国效力!”佟努尔哈吃倒也硬气,虽然被打得口吐鲜血,却咬着牙站稳了身体,拱手给所有殴打自己的同僚求情。
如此一来,原本想惩治几名武将给他出气的辽东巡抚郝杰,反而不便再下狠手了。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轻轻点头,“也罢,既然你心中一直念着昔日的袍泽之义,老夫也只能成全你。但是…”
顿了顿,目光迅速扫过祖承训、佟养正等辽东悍将,他的声音陡然转高,“让李总兵以宁远伯身份回家荣养,乃是朝廷的决断。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拿此事生衅,就是公然诽谤朝廷。老夫保证一查到底,看看他以前都做过什么恶事,为何现在如此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