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担心他们会趁机扑过来?”张维善听得
一愣,这才注意到,李彤将缴获来的大铁剑一直拎在手中,直到现在,脸上的血浆和污泥都没顾得上擦。
“不光是我一个,祖帅和他身边的家丁,应该也没参与对倭寇的追杀!不信,你看帅旗下面。”李彤笑了笑,轻轻拨转马头。
“他也没去?”张维善扭头迅速扫了两眼,果然发现烟熏火燎的前锋营战旗下,有一名全身披着铁甲的武将,像块岩石般巍然不动。而此人身边,还有五十几名心腹,手举着兵器严阵以待。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顿时涌了满脸。撇了撇嘴,他大声反驳,“没去,未必就是跟你想法一样。我不也没去追杀倭寇么,但是我刚才只是想停下来喘口气儿,才不相信女直人还有胆子跟咱们拼命。”
话虽然说得嘴硬,但是,他心里却忽然涌起一阵后怕。倘若女直人刚才趁着明军忙着追杀倭寇,忽然发起攻击,此战的结果,肯定与现在大相径庭。
“这话你跟我说就行了,一会在祖总兵面前,千万别犯浑。”背对着张维善,李彤没看到好朋友的脸
色变化,一边策马向前锋营的战旗下移动,一边小声叮嘱,“咱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李六郎的面子,也不会处处都好使!”
“我知道。”张维善这次,没有故意跟他抬杠。一边策动坐骑跟了上来,一边用更小的声音嘀咕,“毕竟咱们那把大火,差点儿把前锋营和倭寇一块儿给烤了。换了谁跟他易位而处,心里头也不会太舒服!”
“咱们是不知道草原情况,急于救人,才好心办了错事!”李彤回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跟他统一口径,“要不然,光凭着咱们当时三十几号弟兄,冲上去半点作用都起不到。只能跟前锋营一起战死沙场!”
“我懂,我懂,希望他们也懂就好!”张维善想了想,忧心忡忡的点头。
虽然投笔从戎的时间没多长,他却早就发现,辽东的水,一点都不比南京浅。虽然李如梅,李如梓兄弟俩背后的李家,在军中树大根深。却远达不到一手遮
天的地步。对他们父子几个不服气,或者阳奉阴违的将领,其实随处可见。特别是某些被辽东巡郝杰亲手提拔起来的家伙,甚至在半公开地跟李家别苗头。他和李彤两人的麾下,被塞入大量毫无经验的新兵,就是一个明证。
而辽东副总兵祖承训率领前锋营先期杀入朝鲜,又是奉了巡抚郝杰的命。这就更让张维善担心,对方会故意不分好歹,给自己和李彤两个颜色看了。然而,转念又想到,祖承训挥师入朝,是自己和李彤抵达辽东之前,他又开始暗笑自己杞人忧天。
祖承训要拍郝杰的马屁,也得等到发现自己和李彤身上有辽东李氏的烙印之后才会鸡蛋里挑骨头。而现在,正像自己不了解此人当下所处的派系一样,此人也不了解自己和李彤的来路。双方都对彼此陌生,倒容易变成“最好交情见面初”。
正信马由缰地想着,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前锋营的帅旗前。紧跟着,耳畔就传来了一声怒喝,“先前那把大火,可是你们两个带人放的?两个小贼,老子
跟你们究竟何怨何仇,若不是大雨来得及时,老子和前锋营弟兄,差点儿就全都被烧成灰灰!”
“不敢,祖将军息怒,此事另有隐情!我们当时真的别无选择!”
“我们两个,我们两个对这里不熟,真没想到火一烧起来就无边无际!”
最担心的情况果然发生,张维善和李彤两个都被吓了一大跳。双双拱起手,对着帅旗下发怒的武将大声解释。
本以为,对方即便肯相信自己的解释,也需要浪费一番口舌。谁料,祖承训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两个目瞪口呆,“没想到,这词说得好。老子就猜,你们两个是生瓜蛋子,根本不知道野火的厉害!虽然你们两个差点把老子和弟兄们一起烧死,但能拉着那么多倭寇和女直混账一起死,其实也算值了。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把火头再多点些个,免得雨来得太快,又让活该被烧死的家伙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