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维善在叫嚷,很显然,李如梓和他五哥李如梅在船上的那些推断,已经一步步变成了事实。张维善和李彤两个,带领家丁舍命保护了八卦洲粮仓,到头来,却连口“功劳”的清汤,都没喝到。
“不够公平,子丹,不公平!我跟他们没完,我要去北京,去北京找我堂兄。”叫喊声继续传来,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
家丁和仆妇们谁也不敢劝阻,全都低着头,绕着声音来源处走。而陪同李如梓进门的家丁头目张树,则红着脸,讪讪地向他求肯,“李公子,等会儿,您千万要帮忙劝劝我家少爷。我家老爷已经答应别人了,他如果坚持不肯,自己到最后什么都捞不着不说,还会害得老爷里外不是人!”
“我去劝?”李如梓楞了楞,缓缓停住脚步。“怪不得你不经通禀,就直接领我进了院子。原来打的是这种主意!”
“李公子勿怪,李公子勿怪!”家丁头目张树闻听,脸色瞬间变得更红。抬手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继续讪讪补充,“我家老爷,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所以下令,只要是我家少爷的朋友,都可以接进来试一试。您跟我家公子曾经并肩作战过,又生性豁达,您的话,他肯定会听一听。”
“要是我劝他,死扛到底,不让那些人如愿呢?”
李如梓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啊——”家丁头目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层。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反复吸了好几口气,才喃喃地道,“不会,不会这样的。公子你是明白人,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少爷犯傻。更何况,他犯傻也没用,胳膊拧不过大腿!”
“你没拧,怎么知道拧不过?!”李如梓瞪了他一眼,继续笑着反问。
“拧不过的,拧不过的,肯定拧不过的…”家丁头目张树脸上的惭愧,渐渐变成了绝望。低下头,像念经一般嘟囔,“您不知道他们的厉害。锦衣卫、南京府、留守衙门、御史台,无论如何都拧不过的。”
同样的话,李如梓已经从自己哥哥嘴里听过。再听一次,依旧觉得无比刺耳。皱了皱眉,斥责的话脱口而出,“张叔,你原来是戚少保的手下吧。戚家军打仗,什么时候未战先退过?”
本以为,这一句话,定然能像当头棒喝,将张树给直接打醒。谁料,后者身体却晃了晃,脊背迅速佝偻了下去,瞬间变成了一个又老又邋遢的“乞丐”。
“拧不过的,拧不过的。李公子,你别害我家少爷。这不是打仗。戚爷爷打仗,这辈子都没输给过别人。可戚爷爷,戚爷爷到最后,却死在了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