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你,将来又该怎么办?”皇帝一边写着朱批,一边打断问道。
“开分水河、修筑堤埽乃至恢复河道等多项水利,首当其冲就是臣女当日所言在离京都最近的鄞县西首的咸江建坝。如此既可下挡咸潮,又可上蓄溪水,供鄞西平原七乡数千顷农田灌溉,并通过震阳河供京都使用。也可防止洪水涌入城中。”
皇帝听此眼神突然变得深不可测,“那我问你建成此坝需几年?”
燕灵仔细思量后回答,“十年,快则八年。”
“建坝又需在震阳河建多少矸闸?”皇帝问道。
“至少需三座矸闸,西北则还需建辅助措施。”燕灵看到皇帝看自己的目光愈发深沉,见他在犹豫是否还该问自己问题的时候,燕灵干脆抢答道:“建成此坝后,涝时水流七分入江、三分入溪;旱时七分入溪、三分入江。水坝修成,不过花十年光阴,却为天宁建万世之功。臣女所言可对?”
皇帝把三司河渠司的折子一合,扔在了桌上。眼前的这个女子所言与三司河渠司上奏陈述的几乎无二。
皇帝一时倒也没了火气,只是笑着调侃顾任雍道:“顾老,你教女儿怎么教成了一个司吏?不学女红,反倒是学治河。看来我得让那些不中用的臣子都到上府当一回你的儿孙才行。”
顾任雍轻鞠一躬,谦逊说道:“小女妄言,还请陛下治罪。”
“陛下,臣女并非在深闺成长,在外面看得多了,见的人多了,自然知道的也多了。”
皇帝眼睛一眯,关切地问:“那是谁教你的?”
“此人已故。”燕灵显然不愿多说。
皇帝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却也没再追究,只说:“刚刚你的回答和三司河渠司所奏鄞县咸江一事大同小异。只是三司河渠司言此坝建成需十八年,而你却说只需十年……”说道这里皇帝不免一笑,然后严肃地说道:“朕本决定命薛国公之女薛凤栖为嘉阳公主伴读,封茂猗博士,位同尚宫(从五品);如今亦决定顾宰相之女顾燕灵为孝阳公主伴读,封嘉禾学士,位同司籍(从六品)……”
皇帝说到此处,又是停顿,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聪慧女子。负手后身,右手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那枚白玉蟠龙雕花扳指,最后肯定地说道:“但朕赐你特权,监督咸江建坝一事。此后十年间,无论你婚嫁与否,都可出宅门,监督建坝。若三司河渠正副司有贪腐舞弊之实的,副司可直接罢免,正司及相关人等可直接上谕奏,告知于朕!”
“臣女领旨谢恩。”
顾燕灵的声音在殿中回旋,珠帘后的德妃也是露出满意的笑容。
只待殿中顾氏父女离开,尹德妃才从珠帘后面现身。上前给皇帝研磨。
“你说顾燕灵有班姬续史之姿,皇后言她有谢庭咏雪之态?”皇帝最后用了一个问句。
“陛下觉得此言不妥吗?”
“不妥,当真不妥。”皇帝连连摇头,“她哪里是班昭,是谢道韫,活脱脱是樊姬再世。但是……”皇帝却是肯定地说:“就是要像这样的女子言传身教,我的女儿将来远嫁他国,我才能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