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龙策马飞弛,鞍上背负着中了箭伤的忍风,他低头一沉,靠在房龙的肩膀上,无力得说:“左兄…我好难受,骨头好似火烧一般…难受。”
左房龙强忍焦急,语气一转,安慰受了伤势的忍风说:“忍兄,你先撑住,御医堂就快到了…”
忍风嘴角短暂泛起一丝干笑,他已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御医堂只为官府众人执药寻症,并非是为江湖英雄而起,更何况,是沥血尝腥的武林中人?医者平生问症求诊,最看不起的就是刀光剑影的江湖中人,不用说是被典狱府追捕的左房龙了,对,他原是刑捕司的青龙堂正使,但现在他已成了一个灰色的人,忍风心里有数,怕伤害到他的一厢情愿,故此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认同房龙的执着。
哪怕是有一线希望,也总比没有的强,因为,真的…太疼了。
耳旁生风,转眼即到了京城外郊,正映着城门那高大的城墙,因为之前京城出了两件命案,负责拘捕问罪的典狱府爪牙,预先就在城门四周严守,他们替换了之前站岗的京城官兵。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追查杀死小卒子的凶手,另外,还有——左房龙。
幸亏房龙早批了一件蓑衣,戴着一顶破碎的蓑帽遮住了大半的脸庞,他先下了马,从容地扯着快马,看看能不能进城。
就在他沿着石道一直往前走时,百姓已在城门摞起长队,不耐烦的等候巡检,他们当中有些拖着货物的驴车,还有拉着板车的小贩,大多数是前来品味赏花会的四方旅人。
典狱府的爪牙一向粗暴,自持有沈涛在背后撑腰,从不拿百姓当事,他们舞着官刀,气势凌人地责问无辜平民,倒让后面续来的左房龙心底有些不安,万一被识破身份,京师重地,他就算功夫再好,也难逃这帮人的罗网,到那时,救不了忍风,反而拖累了他。
还有几个百姓就到房龙了,他愁眉不展,脑里盘思对策,然而就要到他时,前面哪位穿着黑袍的百姓忽然被揪住,一位爪牙兵长冲口骂道:“你这厮莫不是官府一直追捕的盗贼李四?”
黑袍者身体一颤,又沉默片刻,勉强言道:“官大哥,你们…呃,认错人啦,我不是李四,我也不是盗贼…”
爪牙兵长用疑神疑鬼的目光打量黑袍男子,喝骂:“哼!你这厮贼头贼脑,方才我已知道了,你这模样和盗贼李四并无两样,还要赖到哪里去?!来人啊,给我拿住这厮!”
黑袍者脸色变成惨状,转身想逃,不料脚下爪牙们的棍棒早已打到,将他小腿一绊,整个人仰面磕在地上,黑袍者正要起身挣扎而去,官刀连忙架住他的脖子,由不得他再次放肆,典狱府爪牙按着倒在地上的李四,威逼道:“呵,这里张挂着你的悬赏榜文,你能够逃得到哪里去?”
爪牙兵长脸上掠过一丝冷笑,手握李四肩头,将他从城门下的石道旁拖了起来,指着城墙边一张高挂的画影道:“李四!你还说不是你,这里分明是你的样子,来人,带下去!”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未及爪牙拖下,李四已吓得瑟瑟发抖。
一想到典狱府,而府上的手段,李四心里想是也明白的,被这伙人逮住,哪怕是盗窃偷物之罪,也会被屈打成招坑成放火勾当,他未及爪牙七手八脚拖拿,身子便软了大半,爪牙们管他是死是活,一心逮住了便是遭殃,不到眨眼之间,李四就被拖将而去。
房龙喉头一紧,顿生不妙,脊背上冷汗徐落,他情知这帮爪牙做事严谨,自己这副欲掩弥彰的态度就已经让人怀疑,再贸然把忍风兄弟搭上,与赌徒无疑。
他脚步缰住,一动不动,后面的来人忍不住,连喊带骂:“哎!哎哎…你说这个人,怎么这么慢!”
话音未落,爪牙便将棍棒背在肩上,指着遮着脸庞
的左房龙,房龙犹豫不决,进又不进,后手一个人实在忍熬不住,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回头侧身一看,啊!那人明显察觉自己的身份,惊得目瞪口呆,房龙冷汗骤现,那人也不问礼,当下拉住房龙。
房龙被这人扯住衣角,单手拉着马鞍,苦无应对,前面又有许多虎视眈眈的爪牙,不得已牵马随这名陌生人到了路旁,一直延伸到京城郊外的人龙这才恢复稳定,不再纠缠。
“好大胆!你犯了这等重罪,竟敢贸然擅自闯入京师重地?那帮爪牙的手段你也是清楚晓得的,怎么会如此糊涂?犯这趟浑水?”
拉扯那人不断责备房龙,房龙也认识他,他叫做张久褚,原是青龙堂一个副使,后来听说经手办了几次大案,被青龙堂癸水大人一力抬举,做到了青龙堂正使的位置,这么一来,就和同为青龙堂正使的房龙有过交情,两人位于刑捕司麾下行事,自然尔常碰面,现在一打转让房龙碰到了昔日的同僚,分外尴尬,先
不说这张久褚为人,只说房龙现在的身份,碰上刑捕司正使大人,还真不好对付。
没等房龙开口,张久褚就凭借多年在刑捕司办案的风格审断,得知了他神色慌张,再看了看马上无精打采的忍风,顷刻便知道事情的原脉,他只道了一句:“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看在一场同僚份上,这事,我替你做主。”
有了张久褚的帮助,房龙心里稍安,忍风虽然中了毒箭,伤势颇重,也知道现在过分着急也于事无补的道理,故此三人也没有急着动身,张久储打量了一下城门,心里已经有了对策,他迎面走去,对房龙两人说道:”你们两人闪在我后面,看我脸色行事。”
于是由张久储牵头,忍风为了不被察觉,也先是下了马匹,由房龙搀扶着,跟随在张久储身后,重新挤进人龙当中,这一幕却被有心的人看见了,他暗暗叮嘱爪牙看着他们,等他们来时,务必严查,料定他们几人当中肯定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