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司思这一席话,让言无纯一时接不上来。
“说漂亮话谁不会,”方司思继续道,“这就让我自罚,我可不认。”
“我从小所听大侠的事迹、那些广为流传的故事,皆是他们锄强扶弱、拯救苍生,很明显,这才是真正练武之人所该追求的,诚如方姑娘所讲,但你认为哪一种才是对的呢?”
“我既认为你说得对,也认为我自己说得对,就像我既崇敬欧阳俞舟师叔的侠肝义胆,也憧憬段红迤师叔的我行我素,相
比较成日在「千流谷」的我,你应该更能理解江湖中各式各样的欲望,否则哪有那么多纷争、那么多故事,”方司思说完冲言无纯扬扬下巴,“是该你喝吧?”
言无纯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他想要反驳,却丝毫不知该从何下手。
跟万洪泰喝酒,可说是情投意合,而跟方司思喝酒,虽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谈到一起,却是格外有意思。
而方司思也有同样的感觉,甚至在喝完一坛酒后,方司思不准言无纯离开,又是抱出了另一坛。
“再者言之,”方司思已然打开了话匣子,“现在的「千流谷」,每个人挤破头都想入选「主谷」,为的可不是行侠仗义,而是习练更厉害的武功,出人头地,我可以这么说,「千流谷」从上至下,无‘侠’可言,然跟你们一比,你们有各种所谓侠士,但这么些年远不及「千流谷」太平。”
“太平?我看并非如此,”言无纯立马反驳道,“你们的「崖」派,掌控着那什么堤坝,却打算在发水之时牺牲下游百户的村庄,以保自己练功之地,你们「千流谷」‘侠’不‘侠’我不知道,但这种‘太平’,算是什么太平?”
方司思目不斜视地望着言无纯,也不言语,直接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尔后笑道:“对,这算什么太平!我是「千流谷」弟子,这碗我认罚。你既然擅长说漂亮话,那我也问你一个同
样的问题,什么才算真正太平?”
言无纯毫不犹豫地回道:“天下再无恶人。”
方司思先是一愣,不过她并没有评判他的这句话,而是说道:“相较学武行侠,我更喜欢经商弹琴,「流派」本有一脉音律的武功,但早已失传,我所能学仅是皮毛记载,今年是我第一次让我爹选我上「主谷」去参加赏罚会,为的不是什么选拔入围,而是希望能有机会去「百乐坊」,之后返回「千流谷」,重新将音律这一脉发扬光大,让他们不再一门心思扎在这杀人的功夫上,我认为,江湖人不再痴迷武功,就会少许多仇怨,而仇怨减少天下才能趋于太平,告诉你也无妨,你闯「洪堰」这事,我是十分敬佩的,但这离太平还差太远。”
言无纯很是坚定地摆摆头:“我爷爷说过,只要天下有侠,那日子就会向好的方向过去,而行侠仗义少不了厉害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