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被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所震骇,还是深感忠义贞节,全场沉静依旧,所有人如钉子钉住一样,没有人挪动半步。更不用说马上拿起银子就跑路。
左南看了看众人,目光转向身旁的楼林,轻咳道:时间紧迫,楼管家,吩咐他们走吧…。
楼林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大张纸,大声念出一连串人名:朱天、王玉草、于芒星…,你们上有父母
,下有妻儿子女,不能耽搁,快拿钱走人。
在楼林威严的喝声中,被念到名字的人极不情愿地从箱中拿起银子,缓缓地向厅外走去…。
不知是内心出于对人的尊敬不舍,还是对这里的深深留恋,他们个个面色凄伤,频频回首。
有些人更是一步三回头。
很快,原本密密的的人群顿时走了三分之一。
楼林看了看,又继续念道:李树、白石、寒三江…,你们年纪轻轻,有娇妻幼儿要抚育,快点走。
紧接着,又一批人默默地走出大厅。
厅中,此刻还剩下百来人。而楼林却将手中的纸一撕而碎,不再言语。
左南面色抽动了一下,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落在小影子和萧千一的身上:两位小兄弟,萍水相逢,也算老夫人生知己,时间紧迫,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拿上你们的份子钱,快走吧。
萧千一摇摇头道:我们走可以,但这钱,我们却不能拿。
左南怔了怔,怆然苦笑道:这些银两是本庄十几年
来的家底,过了今晚,明天这里就是一片废墟和尸体,你若不拿,莫非是想把它留给对手不成?
说到这里,他目光落在楼林、楚公子的脸上。然后一个个地看下去,缓缓道:你们也快走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没有人动,一百来号人个个恍若未闻。楼林、楚公子咬着嘴唇,默然不语。
萧千一看了看众人,不解道:左前辈为什么不走,只要你一走,大家跟着一起走,岂不是省了很多婆婆妈妈…这样更干净利索,毫发无伤地避免了血光之灾,这样不是更好吗?
“我是躲不过的,何况我也不会走”。
“为什么?”萧千一大感奇怪。
左南的声音陡然变得沉锉,透出了斩钉截铁中的那份嘶哑:因为这一刻,我已整整等了二十年。
说话间,他原本微微佝偻的腰背,倏然挺得笔直。
黯淡的目光刹那无黯淡的目光刹那无比犀利,傲视穹苍。
“啊…你一直在等待对方?”
本来正想离开的萧千一突然停下脚步,张开口,惊诧得合不拢嘴。
“你散尽家财,遣散人员,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左南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双眼却沉沉的看着门外、那黑洞洞的夜色,似乎在回忆里搜寻什么。
萧千一更加好奇,几乎忘了逃命: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要等他一决生死?
“我没见过他”,左南沉声道。
“你没见过他,却为何又要等他来?”萧千一越听越糊涂。
左南摇了摇头:正因为没有见过,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我才想见见他。
一直很少开口的小影子突然担忧道:“可是对方的武学真的高得不可想象,从他数丈之内能隐形匿迹来看,只怕已到了气、意之境,简直已有鬼神之能,只怕…。”
楼林、楚公子等人的神色赫然一变。
左南却面色依旧:“我知道,我可能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仍要跟他拼死一战。”
他语气缓缓,却异常坚决。
“这是为什么?”在萧千一听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我毕生的夙愿,也是我二十年的等待,我不想再错过,而遗憾终生”。
左南说到这里,突然大喝道:“快走…你们统统地给我走…再迟,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