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伏魔庄庄主走了进来。

在他身后跟着两人，一个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身穿黄衫，他叫楼林，是伏魔庄的大管家。

另一个人，便是楚公子。

众人一见，原本乱哄哄的大厅顿时雅雀无声，只剩一片叶落可闻的寂静。

这次与平时不同，三人没有说话、没有问候，没有笑容。脸上只有肃瑟、沉重。

三人径直走到厅中的虎皮大椅前，伏魔庄主居中坐下。他缓缓地环视了厅中所有人一眼后，沉声道：楼总管，所有的人员都到齐了吗？

黄衫中年人看着厅中一张张熟悉的脸，他声音哽得紧紧的，有些嘶哑：全部都到了、无论男女老少，共三百九十八人。

说完，他勉强笑了笑，不笑还好，这一笑，任谁都看得出那是无奈的苦笑，流露出无尽的悲伤、苍凉。

“好…！”

伏魔庄主突然站了起来。他缓缓地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大家一定还记得，半年前，我们庄已解散了一批人…。

原来又是裁人？

众人心头“咚”地一声，如石头击在心坎上，个个心跳加速。

全场虽然仍是无声无息，但气氛却如山一般沉重，压在众人心头，已可以听见彼此起伏的呼吸声。

三百二十一人，这是上一次的裁员人数，在场之人个个记得清清楚楚。

而这一次要裁多少？

会不会轮到自己？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眼睁睁地看着伏魔庄主。

伏魔庄主目光咄咄，向门外道：把东西拿进来…。

说未落音，已有八个庄丁抬着四个大箱走入厅中，看情形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正当众人暗暗猜测之际，伏魔庄主陡地提高了声音：现在，我宣布，本庄就此解散，请各位自谋出路…

这箱里的银子已经分好，不多不少，每人一份。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议论纷纷。

已经有人忍不住高声道：请问庄主，我们好好的，十几年了，为何说散就散？

“嗯、是呀，莫非是庄主嫌弃我们了？”

“想我们伏魔庄今日在江湖上的地位，来之不易，全靠庄主和各位兄弟的拼搏、付出，今夜却要解散，岂非前功尽弃？

伏魔庄主目光闪动，双掌一拍：好，问得好，各位静一静，让我把话说完。

闹哄哄的大厅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个两髻斑白的老人身上。

伏魔庄主的目光缓缓从每一个人脸上默默扫过，似乎这一眼，要将所有的面孔刻在心里。

因为，这也许就是最后一眼。

突然，他全身拜倒在地，四下拱手一揖：谢谢各位兄弟这十几年来的鼎力支持，左南在此深表感谢。

全场一片骚动，不少人脸上已是伤感斑斑，却依旧没有一个人说话。

寂静、悲凉、沉重得无以复加。

左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目光变得铮铮雪亮：诸位所讲，我何尝不知道…。

他语气陡地一变：只是今夜有强敌入侵本庄，留给大家的只有两条路，一，马上离开伏魔庄，这是一条生路。

“二，继续留下来，这是一条死路。”

“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走第一条路…”。

说完，他闪亮如电的目光倏地黯淡下去。重重叠叠的皱纹又爬满面颊。

沧桑、悲伤、无奈，似乎这一眨眼间，已老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