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叹了口气。猜想这爷俩要不是饿得爬不起来,就是被昨夜的大风大雪冻死在这里。
“唉,这世上的可怜之人真是太多太多。”
他抬头四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竟是一望无际的荒无人烟。
这时,他完全可以绕开不理,或者视若无睹地辗过去。
可他心中却突然涌起一缕善念。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人命贱不如猪狗,猪狗还有
人争着去抢。而人呢,只能暴尸荒野,喂狼喂虎。
感慨之余,他忍不住向前走近。这一看不打紧,全身不由一震。
地上的那个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甚至比自己还要单薄,那手中却搂着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高大许多的人。
尽他双腿弯曲着侧卧在泥泞中,却仍将那老者的身体紧紧抱在怀中,似乎要为对方挡住伤害、遮尽风寒。
就这个姿势,已说明了一切,就这个姿势已胜过人世间的千言万语。
此情此景,他不由想起自己的舅父,那个把他养大的老人、已经秋霜层染…。
而这次一别,千里迢迢,相见无期。
他足足看了半刻钟,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为他们做些什么。
他人小,志却大。能力弱,偏怀天下。
他再近一步,又仔细看了看,那个老人身衫多处破
碎,全身伤痕累累,口鼻处,血迹斑斑,已成黑色,伸手一探,气息全无。而那少年,尚有气息。
这正是昨夜,被伤心击倒在风雪中的小影子。黑衣少年赶紧把两人一起抱上车。
马车简陋,但里面有水有干粮,还有一张小床。
床是用木板临时搭起来的,是他用来休息睡觉的地方,所以他虽奔波十来个昼夜,却从不用进饭馆、住客栈,全部自己在马车上解决。
他把两人轻轻放在床上,刚刚用被子盖好,小影子动了动,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停在萧千一身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感激:是你救了我们?
“嗯,我刚才路过,见你们昏迷在地,便把你们抱上了车,其实也算不上救”。
萧千一见他醒来,也目露喜色,又关切:你没事吧?
小影子摇了摇头,目光一垂,落在身旁,面色陡地一变,抱住身边的掌柜,凄切叫道:爹…爹…。
两行泪珠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情形之间,伤心欲绝。
这就是死了亲爹的真实写照。
萧千一转过头去,不忍再看。他本想劝慰几句,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叹息道:你爹并没有死,他只是伤得极重,已经昏迷,说不定还有得救。“
“你说什么,可是真的?
小影子霍然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对方。
看着对方那双红通通的泪眼,萧千一点了点头:我刚才抱他时,发觉他的胸腹之处尚有气息流动,只是十分微弱而已。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感觉不到呢?小影子把手放在掌柜的胸腹处,满脸的失望。
可是萧千一已跳上马背,自言自语道:这近百里内荒无人烟,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个有人的地方,然后找个医术高明的太夫…。
说话间,长鞭连挥,马车疯狂地向前冲去…。
太阳西斜,下午时分。前面终于出现了一大片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