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三)
一无所获,一事无成。
沈初九双肘支在案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又悲又恼,哀嚎连连。
只剩下最后一位证人了。
这帮人与他之前遇到的人完全不同。他以往遇到的皆是寻常百姓,每日里不过吃饭睡觉干活糊口,心如同风中柳絮,随风飘动。而眼前的证人却是常年将脑袋别在腰间的战士!要动摇他们,谈何容易?
他的原本打算是,五位证人一位一位地问,问题之中有闲有急有轻有重,问完之后再将证言一一对比,倘使他们中有人说了谎,一对比便能看出来,可哪里想到,他们竟好似商量好了那般,将所有问题与矛盾皆往死去的毛恒身上推,而且,关于其中的一些细节他们的口径也相同——如李如松杀人时如何握刀。
倘使果真是李如松抽刀杀人,众人的目光必在李如松身上,能答出这个问题倒也不难,但假若事实如同他推想的那般,李如松喝了被下了药的酒而昏倒在桌上,随后五人之一抽刀杀人,这期间,不一定所有人都注视着那柄刀。
沈初九忽然想到:是不是我的提问不够刁钻?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我的每一个问题都恰好落在对方的布置之中,所以我才一无所获。
只剩最后一位证人了,倘使不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那么这件案子多半是了结了。
沈初九坐直身子,在那里苦苦思索着,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出手,才能从最后一人的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
他将四位证人的证言总汇在一起,一条一条抽丝剥茧。
钟景行将毛笔放在笔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旁,书吏研了许久的墨,腰酸得厉害,可布政使没有发话,他不敢贸然起身,只得在那里咬牙坚持着。
袁上承仍是翘着二郎腿,满脸得意。方才包一的反应的
确吓了他一跳,可终究有惊无险,现下只剩下一个人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良久良久,沈初九终于说话了:“将里面的人带出来吧。”
一名衙役在前领路,四位证人紧随在后。十四人皆从小间走了出来,排成四列站在案前。前两列皆是两名衙役两名证人,后两列则每列三个衙役。
沈初九说道:“将他们嘴里的布条解了。”
站在证人右畔的衙役伸手,解下了绑在证人口中的布条。
沈初九又说道:“派四个人,绕小路带他们去提审房候着。”
站在证人右畔的衙役略一拱手,带着四位证人出去了。
沈初九站起身子,背着双手走到签押房门口,举目眺望远方,一边问道:“布条还有一根吧?”
怀里揣着最后一根布条的衙役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