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九在最前,一路上连跑带走,轻松自在。
钟景行和袁上承跟在后头。钟景行是书生,全靠手中笔杆评判天下,身子自然比不得沈初九,其心却是无比坚毅,眼看着沈初九跑,他也跑,眼看着沈初九慢下来了,他才敢大口喘气。袁上承却是惨了,自打当上济南知府,吃得好、住得好,出行更有轿子坐,如今要他徒步赶路,几乎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名按察司的衙役。
众人来到庆丰酒楼之外。
沈初九望着贴在门上的封条片刻,旋即轻盈地跃上前,撕开封条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钟景行微微一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也跟着迈开了步子。
袁上承俯着身子,双手扶在膝盖大喘粗气。他原本以为可以小憩一会,哪里知道,沈初九竟这么快又有动作了?眼见着钟景行也迈开了步子,尽管心中叫苦不迭,他不得不直起腰,哭丧着脸跟上前。
酒楼已歇两日,门窗紧闭楼内昏暗,灰尘安静地铺在地面、桌面,忽然大门打开,走进来一名相貌俊秀的少年,灰尘纷纷扬起,在阳光下做群魔乱舞状,好在数量不多,并未成遮天蔽日之势。那少年并未在意,只是转头与那些衙役说道,“劳烦快些进
来,将酒楼的窗户打开。”
衙役们登时抢上前,先后超过袁上承与钟景行,鱼贯进入酒楼,五人打开一楼的窗户,另有五人则上楼去了。
酒楼登时一片敞亮。
沈初九站在门内,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一楼的情状,钟景行和袁上承赶上来了。三人站在门内看着一楼。
钟景行问道:“袁大人,那随行军官死在一楼还是二楼?”
袁上承随口答道:“李将军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在一楼...”话未说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无礼,赶忙拱手一揖,随后毕恭毕敬答道:“回钟大人,以李将军的尊贵身份,应在二楼喝酒。”
钟景行点了点头,看向沈初九,沈初九说道:“那我们就去二楼。”
沈初九在前,钟景行在后,袁上承在最后,三人先后走上了楼梯。
沈初九很快发现南窗附近的地板上有一滩暗红色血渍,他立时快步走去,在血渍边上蹲下身,细细观察。
那血渍早已干涸了,毫无章法地平铺在地板上,并无其他痕迹。
钟景行信步走去沈初九身旁,忽然说道:“这条长凳上也有血渍。”
沈初九便站起身子,看向身旁长凳,果不其然,长凳上也沾有些许血渍,只是光有血渍并不能证明什么。他盯着长凳上的血渍看过片刻,然后转头看向桌面。
一楼和二楼的其他桌面俱是干干净净,唯有这张方桌上留有杯盘。方桌中央摆着三盘牛肉,两盘已经见了底,另一盘仍有厚厚一叠、两碟花生米,俱已所剩无几。另有四只酒壶摆在方桌的四边,方桌南边倒着一只酒杯,东边、北边和西边各有两只立着
的酒杯。
沈初九立时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经过。他提起手,分别握了四只酒壶送到面前,轻轻嗅了嗅。四只酒壶非但轻重差不多,连气味也是一模一样。
忽然有脚步声自楼梯传来,紧接着便是马不知的声音,“大人...大人...庆丰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我给你带来了!”
沈初九转过身子,马不知、掌柜和小二已上了楼,大步跑到他面前。
马不知喘气连连,一边与沈初九介绍道:“沈捕头,这位便是庆丰酒楼的掌柜。”留着八字胡的中年掌柜苦着脸向沈初九拱了拱手,马不知又说道:“这位是店小二。”身形削瘦的年轻小二则是向沈初九鞠了一躬。
沈初九的目光在掌柜和小二的脸上来回游走。
掌柜年纪高,阅历广,临邑知县他自然认识,加上邻里疯传今日有大官到场,现下见马不知对眼前的少年如此尊敬,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年地位超然。他低着头,不敢正视沈初九。
店小二原本便是奴仆命,整日遭人呼来唤去,此时战战兢兢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