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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内,潘伯止站在牢门之前,深深地望着牢内静坐的大汉。袁上承站在他右后方。有两名衙役搬来椅子想请两位大员就座,被袁上承不耐烦地赶走了。
良久良久,潘伯止长长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悲伤说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李如松静坐于地,既不睁眼,也不开口。
若是换做其他人如此对待山东巡抚,别说一众狱卒,便是两榜进士出身的袁上承,也会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可此时坐在地上的是李如松,是以一当百的李大将军。
地牢之内,寂静无声。
又过了好久,李如松终于开口了,“老毛下葬了吗?”
潘伯止大喜,正要答话,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到的临邑,“李如松醉酒杀人”一事他只知大概不知细节,便轻声喊道:“临邑知县在哪?”
马不知赶忙趋上前,在潘伯止两步之外停下脚步,随后拱手一揖,“临邑知县马不知见过巡抚大人!”
潘伯止说道:“李将军问了,老毛下葬了吗?”
自始至终静坐在牢房之内的李如松忽然大吼道:“老毛是你叫的吗?”他少年时便跟随父亲李成梁征战沙场,至今已有三十八年了。三十八年来,他的右手从未放下大刀,右手因此而关节突出,掌心亦是布满老茧。战场上需放声喊话,或鼓舞士气,或恫吓对手,三十八年的喊杀下来,他的吼声如虎啸如龙吟,一张嘴,数里之外清晰可闻。潘伯止等人与他不过丈许距离,听他一声大吼,只觉耳膜剧烈震动几欲破裂,即使片刻之后李如松闭上了嘴,他们的脑袋仍是嗡嗡作响,许久不绝。
潘伯止的心底登时腾起一股无名火。他恨不得打开牢门,亲手提着钢刀将李如松切成肉片!可自己好不容易压下了消息,瞒着山东按察使和布政使前一步来到此地,便是希望能够拉拢李如松。大明武将不少,优良者亦有十数之多,而李如松是那十数之中的佼佼者。
做了几次深呼吸,慢慢调整了情绪。潘伯止小声与身旁的马不知说道:“死者下葬了吗?”
马不知战战兢兢答道:“还...还没,尸体放在停尸间。”
潘伯止正要转述,目光才停在李如松脸上,却忽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