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发财叹了口气,“我知道是人命,可天底下无辜枉死的人还少吗?东南这一块雨水富足倒还好点,顶多就是洪涝毁村,每年死个几百人便能对付,西北旱地闹灾荒时,你可知道他们是怎么应付的?”
沈初九面色凝重,摇了摇头。
刘发财道:“树皮、草根、观音土,但凡看得见的,他们都会塞入嘴中,他们甚至会为了一条草根打起来,直至一方不再动弹!”说到这里,他面色一沉,声音也低了几分:“沈捕头,你听说过...易子而食吗?”
沈初九浑身一颤。
刘发财又道:“先吃子女,再吃妻妾,实在不行连父母都要吃了!!每次大旱死者以万计!以十万计!饿殍绵延千里!沈捕头,你能怎么办?天下无能为力的事可太多了!沈捕头,放弃这件案子吧!别说我不肯告诉你,就算你去问知县大人,或者去问陈大老板,他们也一样不会告诉你,我们这是为你好!你知道
了答案,别说抓住凶手,还没到他跟前你就没命了,还有吴姑娘、景姑娘也会一起死!你昨天不是说景姑娘与你有大恩吗,你就打算这么报恩?”
与乐宇达一模一样的话!沈初九彻底惊呆了,直愣愣地望着刘发财,半晌,咬着牙说道:“天灾无可避免,人祸理当肃清!”
刘发财叹了口气,避开他的目光,“人生在世诸多身不由己,天灾人祸又有何区别?在那些人眼中,你我的性命与禽兽无异。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沈捕头,我知道你一腔热血正义凌然,把这一身劲用到别处不好吗?就别在这件事上钻牛角尖了!”
沈初九明白了,没有人会告诉他的,那些人不仅仅是在乎他的安危,更怕自己受到连累。
一个人站在屋檐之下,自然可以大言不惭,但若是有雨水会溅到他身上,他却是不愿了。世人多是如此。
沈初九有自己的办法找出真凶——出吴县去外乡,一个县一个县地找,总会找到的!可这要花费多少时
间多少精力?景凤和吴依凡怎么办,吴县怎么办?
这是一道选择题,一和一万孰大孰小?
沈初九是聪明人,自然会选择一万。尽管做了决定,他仍是觉得对不起秦妈妈,虽然秦妈妈昨日设计要带回景凤,可这毕竟是两码事...
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踌躇多误事。倘若自己明白真相之后立时去来仪楼....
他苦笑了一声:他们大约在昨晚便已迁走了吧!即使我今日及时赶去,也只能见到一幢空楼。
尽管不甘情愿,可只能到此为止了,这根刺注定要扎在他心中,令他一生不得安宁。还有太多的事要他去做!
沈初九略一拱手:“多谢刘员外提点,沈某先行告退。”言毕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