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这种煎熬他舍不得让他的小翁主承受,等许裳的消息传来,他再唤醒程彦。

时间一寸寸溜走,午后刺目的阳光变得稀薄,金乌穿过云层,向西而行,改换了殷红如血色的晚霞做衣裳。

李斯年就着晚霞,在长公主书房写字。

长公主与问棋陆续醒来,洗漱之后来到书房,见李斯年如此,便知道士兵们仍然没有找到许裳。

问棋眼角微红,道:“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去追那只雪狐,我家姑娘便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

问棋的话音刚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李斯年落笔的动作微顿,长公主凤目微眯,纷纷向外看去。

李夜城翻身下马,身上的盔甲尽被鲜血染红,怀中抱着鲜血淋漓的许裳,一贯平静低沉的声线有些急,道:“快叫军医来!”

长公主与问棋连忙出了书房。

李斯年放下了手中毛笔,转着轮椅,跟随其后。

李夜城将许裳抱回房间,小心翼翼放在榻上。

军医被亲卫催促着一路小跑而来,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进屋一瞧许裳的模样,军医连连摆手道:“少将军,这般重的伤势,任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不是他学艺不精,而是许裳伤得委实太重。

黑熊的爪子自许裳的头顶而下,毁去了许裳半张脸。

抓痕实在太重,顺着许裳的脖子一路往下,哪怕此刻李夜城将许裳裹得分外严实,不曾露出许裳胸口处的伤势,但他也能猜得到,许裳身上的伤,绝对不比脸上轻。

这般重的伤,若是刚受伤便抬回来,他或许还能试上一试,可许裳依旧在雪地里昏迷了三日,三日的时间,不流血而死,此时也该冻死了。

军医连连退后,问棋哭着握着许裳满是鲜血的手,骂道:“什么庸医,连试也不敢试!我家姑娘才不会死!”

长公主长眉微蹙,敛着凤目。

李夜城胸口剧烈起伏着,几日不曾眼的眼彼时满是血丝。

这个军医是钧山军营里医术最好的,士兵们缺胳膊少腿他尚且能将人救活,甚至还能给人装上假胳膊假腿,如今这样说话,是许裳的确没了救。

屋中只剩下问棋悲恸的哭声。

李斯年眉头微动,转动轮椅,来到许裳塌边,瞧了一眼许裳血肉模糊的脸,温声道:“让我试一下。”

“你能救我家姑娘吗?”

问棋松开许裳冰冷手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李斯年的衣袖,不住哀求道:“李郎君,我嫁姑娘与翁主最为要好,求你看着翁主的面子上,救救我家姑娘!”

问棋的手上满是许裳的血,而今抓着李斯年的衣袖,便将血迹抹在了李斯年衣袖上。

积冰色的衣服本就不耐脏,染上了血迹,便分外触目惊心。

李斯年眉头微蹙,想从问棋手里拽回自己的袖子,可问棋死死攥着不松开,李斯年眸光深了一分,道:“你若再继续耽搁下去,你家姑娘便真的没救了。”

问棋一听,连忙道:“李郎君需要我做什么?”

李斯年拽回了衣袖,看着衣袖上的一片狼藉,眸中闪过一分嫌弃,道:“先将许姑娘身上的伤口清洗了。”

他有些怀疑程彦身边懂医术的半夏了。

同样是翁主的贴身侍女,半夏温柔细心从不多话,怎问棋就这般咋咋呼呼看不懂人的脸色?

在李夜城没有找到许裳之前,李斯年便让亲卫们烧了热水时刻准备着,如今许裳被带回来,亲卫们连忙将一桶桶的热水送到许裳的门口。

李斯年调弄的熏香与伤药。

熏香是用来减轻许裳的痛苦,伤药是覆在伤口上,告诉问棋如何使用后,问棋便拿着熏香与伤口带着几个侍女关上了房门。

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侍女送出来,映着天边残阳,红得刺眼。

长公主偏过脸,不忍再看。

李夜城紧紧抿着唇。

唯有李斯年仍是往日模样,写了方子,让亲卫们拿去煮药。

问棋终于给许裳上完了伤药,此时亲卫们也按照李斯年的方子熬好了药,将黑乎乎的汤药端给问棋。

问棋接了,小心翼翼喂许裳喝下。

长公主与李夜城走进房间。

屋里燃着李斯年调弄的熏香,刚才浓重的血腥味被熏香无声化去,只余淡淡兰香。

众人穿过屏风,许裳的面上敷着伤药,不再是刚才血肉模糊的可怖面容,众人见此,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虽然伤了脸,但万幸还有一口气在,只要保住了命,有甚么伤疤是不能治的?

至于会不会因为伤了脸而导致婚姻受阻,众人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依着许裳如今的身份地位,一辈子不嫁人,养几个取乐的面首也是使得的。

长公主蹙着的长眉慢慢舒展开来,对素来不喜的李斯年总算有了几分好脸色,问道:“阿裳何时能脱离危险?”

李斯年道:“看她自己的造化。”

李夜城英挺的剑眉拧了起来。

李斯年打开正在燃着的熏香炉,在熏香炉里加了一些东西,加完之后,仍将熏香炉放在许裳身边。

袅袅云雾自熏香炉中慢慢升腾,清幽的兰香似乎多了几分味道。

李斯年道:“这里是三日的量。”

“这三日里,若她仍没有醒来,那么她这一辈子,或许都不会再醒来。”

问棋一听,瞬间便急了,忙问李斯年:“李郎君有没有办法让我家姑娘醒过来?”

想起问棋抓自己袖子时的一手血色,李斯年默默与问棋拉开距离,道:“我能做的,便只是这些,剩下的,便看许姑娘自己的造化。”

长公主长眉为紧,问棋眼中含着泪,又有大哭的趋势。

李斯年只好又道:“在这三日时间里,你们可以说一些许姑娘悬心不下,又或者颇为执念的事情,燃起许姑娘的求生欲。”

“悬心不下的事情?这可怎么好!”

问棋更急了:“我家姑娘自幼对什么都不在意,崔元朗那般无耻的一个人,她尚且能从容应对,又有甚么事能让她心中起了波澜?”

“她从来没有甚么悬心不下的事,更没有甚么执念。”

李斯年瞥了一眼尚未换去身上染血盔甲的李夜城,淡淡道:“既是如此,我便没法子了。”

许裳的性子与程彦大不相同,情绪更为内敛,纵然心悦李夜城,也不曾对李夜城过度关心,以至于她身边的侍女没有一个人知晓她喜欢李夜城。

若不是他素来心细如发,对周遭事务极其敏感,否则他也不会知晓许裳的心思。

可尽管如此,他对于许裳的喜欢,也并不是十分的肯定——既是喜欢,又无旁人从中作梗,为何不向李夜城开了口?

难道是介意李夜城喜欢的是程彦?

可谁年少之时没有过心动之人?

他之前的人生你来不及参与,可你能主导他以后的人生,既然喜欢了他,哪怕刀山火海也要将那人抢到自己身边。

那人不喜欢自己?

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一年不行便两年,总能等到那人心动的一日。

纵然那人一生不会心动,可他也陪你过了一生,与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你还有甚么不满足的?

李斯年实在想不明白,许裳千转百回的心思。

在他的认知里,喜欢就该说出来,不择手段也没甚关系,他本就不是甚么君子,在感情中使些手段也无妨。

更何况,风月之中的算计,怎能叫算计?

那叫情/趣。

李斯年看了看榻上昏迷着的许裳,只觉得她画地为牢,自寻烦恼。

旁的事情上,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感情上,却是退一步人去楼空。

所以这便是程彦刚过了十五,他便迎娶程彦,哪怕与程彦没有夫妻之实,也要先与程彦有夫妻之名的最重要原因——人都到手了,还怕培养不来感情么?

作者有话要说:李斯年:傻姑娘,

从来深情留不住,自古套路得人心

第三天了,高审依旧不愿放过我qaq

我好难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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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她好久了,很勤奋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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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姊》by南烟十三

文案:

苏槿时由京城贵女跌入微末,母亲病故,弟妹年幼,父亲每日醉如烂泥。

她带着弟妹们为母亲搭起灵堂,叔伯姑婶带着恶犬踹开大门,“你们还小,你们的一切,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

灵前灯火,黯淡无光。

捡回来的小豆丁跪在她的身侧,目光凌凌,语气玩味:“真‘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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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丁诧异地睁大眼睛。

后来,苏家能人辈出,举足轻重,最不能惹的,却是苏家悍名在外无人敢娶的长姊苏槿时。

在世人觉得她注孤身的时候,年轻的状元郎行到她的窗下,仰首看她,眼含缀满星辰的喜悦,“我来接你回家。”

那个她幼时也曾住过的状元府,已经做好了迎接女主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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