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的追妻之行并没能走成。
因为山庄里又来了人,而且还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每每看见这个不速之客,都基本意味着西门吹雪将会有少则三天,多则半月的不安生日子。
西门吹雪没有放下手中的行囊,只是皱起了眉头:“你来做什么。”
来人是个苗疆打扮的女子,容貌美丽妖娆,声音也很是妩媚,不过回答起西门吹雪的话来,却是干脆利索:“教主出事了。”
西门吹雪并没有放在心上,这话他听了少说也有十二三次了:“我要出门。”
一直到这个时候,那苗疆女子才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出门?可,可少教主不是才出了第四次门么?”
西门吹雪的目光久久地看着苗疆女子:“……”
他在想,为什么老管家和她都这么重视“第四次出门”这件事。
是谁立过规矩,说他每年就只能出四次门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从谁开始,就认为他每年只能出四次门了?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握紧了手中的剑,浑身气息冷凝,如同一柄冰寒的剑。
苗疆女子这才感觉到西门吹雪的不悦,顿时不敢再质疑了。可是教主又确实失踪了,她作为教主的护法,又不能不将这事告知西门吹雪,只能微微往后撤了一步,一边暗骂玉罗刹害人,一边恭敬道:“少教主,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而且这一次同以往不同……以往教主失踪前,总会有些安排的,教主从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但是这一次,教主真的是什么话都没留,什么安排都没做,突然失踪的!”
西门吹雪心中还是存有怀疑。
仔细想想,这突然失踪也并不能算是无意义吧?倘若玉罗刹就是为了佯装出事,逼迫他接下罗刹教这个烫手山芋呢?这可是玉罗刹已经努力了十几年都没有成功的事情!
在西门吹雪长久的沉默中,苗疆女子也想到了这种可能,她顿时又开始在心里痛骂玉罗刹,骂他总是乱喊狼来了,搞得现在连少教主都不愿意相信他。
少教主不愿意相信玉罗刹,到最后受折腾的是谁?还不是她吗!
就在苗疆女子开始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西门吹雪相信自己的时候,西门吹雪慢慢道:“……我不会接手罗刹教。但我会去找他。”
“他在哪里失踪的。”西门吹雪问。
苗疆女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回少教主的话,教主最后一次露面,是在金陵!”
老管家看看西门吹雪不大好看的脸色,试探地问:“庄主,那马车……”
还去白云城吗?
西门吹雪浑身周遭的气场冷得像是冰窟窿,冻得苗疆女子都想搓搓自己的胳膊:“去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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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江山醉。
陆小凤起了个大早,打着哈欠溜达去后厨,想看看能不能顺点儿炊饼米粥吃。刚进门,他就被唬住了,踩着伙房的门槛,僵硬了半晌,然后转身退了出去。
吹着秦淮凉飕飕的晨风,陆小凤神色凝重地在伙房门外站了一会,确认自己已经完全清醒,绝不可能出现眼花、或者幻觉了,才又转回身,再次踏进伙房。
陆小凤看着正在熟练盛粥的宫九一阵眩晕:“…………”
宫九将勺子放进粥里,轻轻搅了搅,又舀了点咸菜,才端起汤,一抬头,看见了一脸痴傻的陆小凤:“……”
陆小凤咽了口口水,努力带出一抹自然的微笑:“九公子,这是……饿了?”
宫九低头看了看粥,又看了看陆小凤,脸上不仅没有陆小凤预料的那种被发觉秘密的恼怒,眼中反倒是露出了一抹奇异的、兴奋的光:“不,这是给墨道长送的。”
宫九特地着重将“墨道长”这三个字说的又重又清晰,一字一顿,字字缠绵,一句短短的话,硬是给他说的特别婉转回肠,让听的人简直当场就能脑补出一段隐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旖旎故事……
宫九还嫌不够,又道:“墨道长每天早上醒来,都得喝一碗我做的粥。”
突觉酸臭的光棍儿陆小凤:“……”
宫九继续道:“哦,对了,不该喊墨道长了。依之前在地宫里的……呵。”宫九总是冷酷自傲的表情说变就变,苍白俊逸的面庞上带上了一丝红晕,“我应该改唤他君玉了。”
陆小凤猝不及防,饱吸一口酸臭之气:“……”
所以在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小凤很不让宫九失望地被宫九带偏了。
不过不管他再问什么,宫九都不回答了,最多就只露出了一种餍足回味、意味深长的表情,酸了陆小凤一脸。
“……”陆小凤怀疑宫九说不准就是故意早上来伙房蹲他的,目的就是炫耀自己和墨道仙之间的恩爱,好酸死他陆小凤。
这见到人就主动站起来划地盘宣誓主权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只年轻又热情的奶狗,圈完地盘还要对着被炫耀的人一阵汪汪,生怕自己这地盘圈得还不够明显似的。
陆光棍倍感屈辱地跟在志得意满的宫九身后,从伙房里走了出去,迎面恰好遇上同样打着哈欠,来伙房觅食的林七。
宫九眼神一亮,快步主动迎了上去。
陆小凤:“……”
他仿佛已经预见了林七接下来的遭遇。
果不其然,可怜的、饥肠辘辘的林七,不仅没能觅到食,还被宫九炫耀了一路自己和墨道仙之间的“地宫之情”,虽然宫九翻来覆去地说,也没说出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宫九这副给他根尾巴就得翘到天上的样子,肯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了——可他又不说清楚!何其可恶!
林七和陆小凤,两个饿着肚子的光棍,同时在心里大骂起容光焕发的宫九,深感此人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而且最重要的是,说故事就只说一半,这样的人简直不值得有机会摆脱光棍之身!
宫九说得尽兴了,林七和陆小凤也被迫和他一块到了墨麒的门口。他伸手敲了敲房门,推开前还得意地转头对身后两个一脸木讷的人道:“道长这门,每天都是给我留着的。”
陆小凤开始想念温柔体贴的花满楼:“……”
林七开始想念之前他在伙房门口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张一看就很香喷喷、外酥里嫩的炊饼:“……”
宫九炫耀完了,伸手推开门,走进了道长的房间,随后十分自然又理直气壮地一把将门带上。
看着在鼻子前被关上的木门,陆小凤和林七:“……”
他们顿时有一种自己只是宫九炫耀的观众,而宫九炫耀尽兴了以后就把他们一脚踹开的萧瑟感。
两人满目沧桑地互看了一眼,同时摇头,脚步沉重地一块儿往伙房走了——他们的肚子还空着呢!不仅空着,还很酸。
厢房里。
宫九轻手轻脚地走到墨麒床边,看着还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沉睡的墨麒两眼炯炯有神。
他对先前凉州行宫,沙曼的出现一无所知,现在还憋着坏水,想着些污糟的小心思。
宫九歪了歪头,看墨麒好像真的没醒的样子,伸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墨麒的唇瓣。
柔软的、温热的。
宫九又想起了那一天的吻,忍不住轻轻抿了一下自己的唇,仿佛那一天亲吻时的感觉还残留在自己唇上似的。
可那晚之后,他独自回寝宫去,不管他对着镜子再怎么自己折腾自己的嘴唇,那种感觉却都再也没有了,以至于他最后只能挫败地拿着自己的九曲环佩,大半夜地顶着凉州的寒风去找玉匠,连夜赶制要送给墨麒的玄砂玉佩去了。
宫九看着沉睡的墨麒,心念一动,指尖在墨麒散乱在枕边的头发上拂过,轻轻绕起了一缕冰凉滑顺的发丝,试探性地缠着轻轻拽了拽。
墨麒一动不动。
宫九看着墨麒:还没醒?……这样碰还不醒?那要不然……
宫九的大脑突然被一种兴奋感掌控,他慢慢弯下身去,将脸贴近墨麒,有些紧张地舔舔唇,想趁机偷亲一口墨麒。
他想试一试,是不是真的只有墨麒的唇,才能给他那种感觉。
呼吸轻柔地喷洒在墨麒的面庞上,宫九的唇几乎离墨麒的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
就被墨麒的手抵住了。
宫九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突然睁开,眼中有恼怒,有羞臊,明显是已经清醒了很久了。
墨麒实在忍不住了,手臂绷紧,一把将宫九推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膛随着恼怒的喘息快速起伏:“你!”
其实他从宫九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甚至还听到了宫九站在门前,对陆小凤和林七说的那句话。
他一直闭着眼睛装睡,是实在想不出自己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宫九,只能暂且允许自己逃避一下,想着或许宫九看见他正在熟睡,就会将碗放下离开。
谁能想到,宫九不仅没有离开,反倒还想趁机偷亲!
宫九被推搡开,恰好靠在一旁的床柱上,懒懒地看着墨麒,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怎么了?”
墨麒:“你刚刚——!”
要偷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