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脸人案03

烂成什么样子倒无所谓,他们主要的目的还是检查一下,是不是就连这些士兵也被去势了。

宫九被熏得眉头几乎连在一起,花满楼的嗅觉敏锐,此时也是紧紧掩着口鼻,脸色有些苍白地站在宫九身边,离被挖开的坟坑远远的。姬冰雁就更别提了,他站得甚至比花满楼还远。

“没有,他们的尸体是完整的。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口。”楚留香从坟坑里出来。

他的脸色如常,毕竟闻不着什么臭味。陆小凤就比较惨了,被熏得几次干呕,还被楚留香调侃着是不是“有了”。

墨麒还蹲在尸体边,除了脸色难看些,翻腐尸的手却很稳。那副认真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翻的是珍珠,而不是一滩快成烂泥的腐尸。

“有问题。”墨麒将所有的尸体都仔细摸过一遍,才从坟坑里出来。

陆小凤快被熏死了,见墨麒出了坟坑,忙不迭地也爬了出来。

宫九远远地对着想要走来的墨麒比了一个“止步”的手势,捂着口鼻嫌弃道:“说罢,发现什么问题了。”

“……”墨麒很是令行禁止地停下了步子,引得楚留香和陆小凤纷纷投来促狭的眼神,“这些士兵的尸体,分成两类。一类是未被弃置入水中的,一类是在水中泡过、发涨了的。未被弃置入水中的士兵,他们的衣服上有缺口,于胸前的伤口一致。”

陆小凤接道:“也就是说,他们在被人杀死的时候,是穿着衣服的。”

墨麒颔首:“另一类被水泡过的死者,他们的尸体腐烂程度更高,几乎已经只剩白骨,但他们的衣服却很完整,没有任何破损。”

楚留香道:“也就是说,他们在被人杀死的时候,是没穿着身上的衣服的。他们现下身上的盔甲,是在被人杀死后重新套上的。”

花满楼小小声笑了一下。

陆小凤很敏感地听到了这一声笑,气道:“七童,你笑什么?!是不是笑我现在很臭!”

花满楼带着笑意道:“不是很臭,是特别臭。不过我不是笑这个,我只是觉得,你和香帅刚刚一人接一句道仙的话的样子,很像是哼哈二将。”

楚留香哈哈笑了一下,很是豁达地和花满楼开玩笑:“花公子,哼哈二将可是佛门的,咱们道长可是道门的。要说我们像什么,也应该是明月清风嘛。”

墨麒闻言,突然下意识地看了宫九一眼。

陆小凤叫道:“道仙!说这话你还看九公子做什么?难道你收我和香帅做道童这种事情,也要经过九公子的允许?”

墨麒默默垂下眼:“……”

可不是么,毕竟清风这个名字,已经被九公子早在满里的时候就占过了。

姬冰雁慢慢从后方的小径上走回来:“但为什么影子人在处理尸体的时候,要将这些士兵分别处理?目的何在?”

他将话题又扯回了正轨。

姬冰雁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的上来。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只靠这几具尸体,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姬冰雁思考了一会,对府人道:“你帮忙问问仵作,当时水下的士兵有多少人?岸上的士兵有多少人?这个……你们当时应该有清点过吧?”

府人将姬冰雁的问题转述给仵作了,仵作们回忆了一阵,互相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跟府人说了一串话。

府人听完,对姬冰雁道:“被抛进水下的士兵只有十来人,剩下的,都被抛在了岸上。”

楚留香低声问:“你问这么做什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姬冰雁耸耸肩:“没有,只是想到影子人杀那些被抛进水下的士兵时,还要先脱了他们的衣服,杀死,再穿上,这么麻烦,他们到底这么做是闲着没事干,还是意有所图。”

姬冰雁扬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坟坑:“泡了水的尸体,是会膨胀变形的,而且尸体上的痕迹也很可能会被水流冲走或是毁掉一些。这些被抛进水里的尸体,是不是因为有某种特征,吸引了影子人的注意……而影子人将他们抛尸入水,为的就是毁掉这些特征?”

楚留香叹了口气:“……你说的很有可能。只可惜,这尸体已经在土里埋了三个多月,几乎都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倘若我们能早些来……”

说不准还能再多查到一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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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乱葬岗回府时,府人已经不再跟着他们了。众人并没有径直回到耶律儒玉的府邸,而是随便在沿途寻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坐在大厅,叫了些花生和酒。

陆小凤费力地和小二比划:“花……生!”他在空中用手比划了个花生的形状。

小二投来了惊怒和嫌弃的表情,并且语气很激愤地说了一句什么。

陆小凤被小二瞪得莫名其妙:“他瞪我干啥?”

最后一个去厢房沐浴完的墨麒,从楼上走下来,恰好听见了小二的那一句怒骂:“……你刚刚和他说什么了?”

陆小凤:“嘿,我又不会契丹语,我能和他说什么,我就跟他比划了一下花生的形状啊!”他说着,又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小二眼睛瞪得更大了,用契丹语又骂了一句。

这一次,就连周围的客人都纷纷向陆小凤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陆小凤受不了这种鸡同鸭讲了:“他说什么!!”

墨麒抿了抿唇,陆小凤狐疑地觉得他好像在忍笑:“他说你……下流。”

陆小凤:“我什么?!我要个花生怎么就下流了?!不对,等等,道仙,你听得懂他说什么啊!”

墨麒没有回答陆小凤的话,而是低声用契丹语对着小二说了几句,小二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脸上带着歉意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而后回身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去拿花生了。

陆小凤难以理解,墨麒坐下后他还在问,势必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不能白白被骂下流:“为什么说我下流!”

花满楼也露出了忍笑的表情,实在是陆小凤又委屈又茫然又愤怒的语调,实在是太好笑了。

墨麒轻咳了一声:“他们以为……你比划的是……想要个陪酒姑娘的意思。”

两个圆,看起来可不就像是姑娘的……咳。

陆小凤僵在桌边,花满楼和楚留香放声大笑。

小二很快就将花生和酒送上来了,为表歉意,还送了一小碟牛肉。

楚留香笑也笑完了,脸上又重新笼上了愁云。他没什么心思地随便磕了几口花生,望着大厅中央,叹道:“现在,我稍微有点想念酒楼里的说书先生了。”

不像现在,他们在这大辽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信息都搜集不到。

陆小凤也愁的很,不过他和楚留香不一样,越是愁,手和嘴就越停不下来,一边磕着花生,一边应和道:“是啊。咱们想要知道辅国大将军还有玉射郡王,和耶律儒玉的关系究竟如何,问百姓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想要问辽国朝中的官员吧……他们又怎么可能将这种事情,如实地告诉我们这些宋朝来使呢?这可怎么办!”

宫九没有碰花生,也没有碰酒,手指只在腰间剑上的玉佩上慢慢摩挲着,他淡淡道:“我已经派了暗卫,去朝中打探了。只要这大辽不像玉门关一样被守的铁桶一片,什么消息都传不出来,我的暗卫总能探到一点蛛丝马迹的。”

宫九挪了挪屁股。

朝着墨麒的方向坐近了一点。

墨麒方才沐浴完毕,身上早已没有了坟坑的味道,那股熟悉的、沁人的冷香重新萦绕在宫九的鼻尖。

宫九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他正准备再向墨麒的方向歪一歪,酒楼大门又走进一队白衣人。

是他派出去打探的暗卫回来了。

等到暗卫们走到众人桌边,墨麒在宫九之前开口:“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暗卫头领恭敬地抱拳躬身:“回国师的话,在探查消息的时候,小的们差点和耶律儒玉的人撞上,但幸不辱使命,我们还是将情报带回来了。”

宫九不耐:“说。”

“是。”暗卫头领恭声道,“辽国的官员并非全都是忠心耿耿,我们探查了一些私底下其实和大宋有暗地交易的官员,一逼问便知了: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都不是耶律儒玉的敌人。”

“辅国大将军向来忠国不忠君,谁坐在辽主的位置上,他就忠于谁。所以是不是耶律儒玉登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他的立场一向是中立的,耶律儒玉没有必要除他。”

“玉射郡王就更不可能了。他本就只是一个闲散王爷,从来不理朝政之事,只一心玩乐,耶律儒玉也没有必要除他。”

墨麒和宫九一道沉默下来,心里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既然耶律儒玉与这两名死者都不是敌对的关系,是不是说明,他确实并没有对这两人下手?也就是说,那两具被去了势的尸体并不是花将做的——影子人偏偏将辅国大将军和玉射郡王去了势,其实是另有原因?

可——能是什么原因呢?

暗卫报告完后,很快就退下了。这么一大群白衣人突然涌进酒馆里,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陆小凤已经吃完了花生,手没有别的事干了,一边思索一边敲桌,咚咚咚地毫无节奏可言:“你们说,为什么这些影子人要削了那些死者的脸呢?难道那些死者的脸对他们来说有什么用途吗?”

楚留香也想不通这点:“照理来说,毁去面容无非就是一个原因:为了掩盖死者身份。但这些死者身上都有铭牌,而且死后靠着铭牌,又都有相应的家人来认领尸体,掩盖身份就说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