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你那些兄长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对你下手,到底是为了什么?兄妹之情?可笑!还不是看你到现在还没谈婚嫁,想着要把你卖个好价钱呢!你可别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到时候,哼,你那老祖母要是去了,说不准都没人给她操办后事!”
“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上这三炷香!记得了,头磕的越响,就越可能感动天姥!不过,你也别太用力了……这离你家可挺远的,我可背不动你回去。”
小梅呜咽了几声,在原地揪着裙摆踟蹰了许久,久到李安然背着东方杏蹲着的姿势都快僵了,才狠狠心快步走到了香台边取了香,拿三娘给她备好的火折子点了。
三娘虽然嘴上说的凶狠厉害,但小梅矛盾了这么久,她倒是没有再催促,也没有不耐的离开,就站在小梅身边等着,眼底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还有心疼忧虑,倒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小梅含着泪拿着香,在天姥像前拜了三拜,而后将香笔直地插进香炉,又翻身回蒲团上跪下了,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过了一会,开始磕头。
“咚!”
“请天姥降罚,惩治我家兄长不孝之罪!”
“咚!”
“请天姥降罚,惩治我家兄长不孝之罪!”
“咚!”
小梅三声头磕地一声比一声响,磕到第三下,额头上已撞破了皮肉,流出血来。她晕了一会,又泪流满面地大声把自己的话喊完:“请天姥降罚,惩治我家兄长不孝之罪!”
三娘飞快地上前把小梅扶了起来,骂道:“不是叫你磕轻点!”
小梅咬了咬唇:“磕轻了,天姥婆婆就听不见了。”
三娘:“娘的,磕重了你还直接上天去陪天姥婆婆了呢!”
三娘搀扶着小梅,撑起伞,两人慢慢出了天姥庙。
众人这才从石台后出来。
杨过怀疑地道:“这天姥当真这么邪性?”
黄芎连连点头:“是真的,是真的!好些镇里的人来试过,都灵验了的!要不然松溪镇里怎么会出现这般多失智之人?不是天姥降下的惩罚还能是什么?”
李安然不爽道:“是毒啊,有人投的毒呗。”
黄芎怒目而视:“那为何那些毒没有毒别人,却偏偏毒那些恶人!”
李安然差点一句脏话就要脱口而出了,再三忍了一下,露出一个略有些狰狞的笑,指了指身后:“那东方神医不也痴了吗?他难道也是恶人?”
黄芎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明显:这种事,谁知道呢。
墨麒在庙中走了一圈,又出了门,抬头看了看本该挂着牌匾的位置,空空如也。
墨麒走回庙中:“这庙很古怪,一般的庙中不应只供奉一尊神明,还看不出这神明的身份。”
黄芎梗着脖子:“怎么就不知道身份了,不是一直跟你们说是天姥吗?!”
宫九也和墨麒一样往门外走了一遭,拍着肩头的雪踏回庙里:“没有牌匾,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是天姥的?”
黄芎卡壳了一下,脸上渐渐露出了一点茫然:“我……这……”
杨过左右看了看,除了泥塑、蒲团也没别的东西:“而且这光看,也看不出这天姥到底是佛门的,还是道门的。这殿里也没站个和尚或者道士,根本看不出究竟是属哪一挂的。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是天姥庙,不是天姥观的?”
黄芎张口结舌。看神情,他根本就没想过这些问题。
宫九不耐地转过头,不想看黄芎这幅傻样:“罢了,还是先找镇长见上一面。说不准松溪镇的地方志上,会对这什么天姥不天姥的玩意儿有所记录。”
众人深以为然,陆续出了门。小龙女和杨过走在最后,一起关上了门。
庙门“嘎吱”一声合上的时候,小龙女的动作突然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杨过困惑地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姑姑?”
小龙女摇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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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溪镇不大,镇长这个官也不大,但好歹算是个官,还是有独自办公的府邸的。
众人把黄芎放了,叫他自行回去,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镇长平日办公的府邸。
听闻国师与太平王世子莅临的师爷,惊恐万分地从书房里奔了出来,冲出府门相迎:“国国国师大人,太太太平王世子,二位贵人何时踏足松溪这等弹丸之地,怎的也不同我们支会一声,我等也好早做准备,给二位——”
宫九一记寒不胜寒的眼光,把师爷剩下的话卡回了嗓子里:“我们来松溪,本是来游太行山的。却没想到,山还没看成,倒是看到了满镇的傻子。”
师爷连连擦汗:“二位,二位容禀啊……”
“容禀?你们镇长在什么地方?怎么,太平王世子和国师亲临府邸,都没有资格让他移步吗?”宫九冷冷地问。
师爷苦着脸:“不是,不是啊,是……是我们镇长,他,他也傻了啊!”
…………
镇长住的屋子,就在府邸的最靠后的一个院里。大门紧闭的屋里传来一听就非正常人的“呜呜”声,像是一个口齿不清的稚童在试图说话,就是这稚童的嗓音实在是粗了点。
推开门后,众人便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边呜呜地乱喊着,一边一心一意地撕着宣纸玩儿。
“怎么回事?他是怎么傻的?何时傻的?”宫九连问了三句。
师爷的脸色更苦了:“我也不知道啊……哎——哎——世子别发怒,我是说真的啊!镇长他是昨日才痴的!昨天上午的时候,他说,要留下处理政务,所以我就先走了,下午再来当职的时候,就发现他这个样子了……根本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爷愁眉苦脸:“本来这松溪镇突然冒出这么多变傻的人,就已经很是棘手了,没想到居然连镇长自己都……唉。”
墨麒问:“此事可曾上报?”
师爷连连点头:“报了,报了!发现镇长不对之后,我就已经往上递了折子了。只是这事儿毕竟是昨天才出的,报上去也就才过了不到一天的时间,要想等到上面回复,怕是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罢了。”宫九道,“你先整理出一份松溪镇无故变痴的人的名单,照时间先后列好给我。这总不需要再等了罢?你们若是当真在关注这事,应当早已有名单列好了。”
师爷:“这个有,这个有,我给您拿!”
墨麒叫住师爷:“等等。不急给我们。你对照着名单上的人,去查,他们是不是都曾犯过十恶之罪。”墨麒看向还坐在桌边撕宣纸玩的镇长,“……包括镇长。”
师爷只来得及愣了一下,就被宫九冷冰的视线看得遍体发寒,忙不迭地领命走了。
留下众人在镇长的卧房中,看着痴傻又胡子渣拉的中年大汉撕纸,每个人心中都满是愁云。
杨过叹息:“这要怎么查?”
若是一般江湖事,他和小龙女还不曾畏惧过,大不了就是打。可像这种办案的细工活,他们就有点蹩手蹩脚了。
李安然挠脸,他比杨过还要茫然,这位仁兄可是在太行山巅呆了足足十年,别说办案了,就是打架怕是也没打过:“难道真是邪教?可是这庙里也没瞧见人啊,如果是邪教,难道不应该搞得特别神秘,弄一大群教众,这样才好传教嘛。”
墨麒摇头:“不论是是不是邪教,此事必定不会是天姥做的,而是有心之人所为。而只要是人,想要听见天姥庙中之人的祈祷,就必须要有人在天姥庙中潜伏。”
宫九赞同道:“这也是为何明明是在向能够看透人心的神明祈福,却还要将自己所恨之人大声说出来的原因。”
杨过也不是愚笨之人,一点就通:“原来如此!难怪这天姥像下要设一个这般大的石台。当时我还想,我们运气竟然这么好……原来这石台本就是建作藏身之用的。”
小龙女慢慢道:“那是不是我们只要在天姥庙守一守,就能抓到来天姥庙偷听的‘有心之人’?”
墨麒心里却觉得不大乐观,毕竟若是那邪教当真在天姥庙安插有眼线,那他们这么一大群人涌入天姥庙,必然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先前他们没有多想,让黄芎直接带他们去天姥庙的决定,确实下的太草率了。
宫九点头:“此番我们打草惊蛇,背后之人若有察觉,或许要等很久,才会放松警惕。要等的时间可能会很长,我们还是轮流守着的好。”
杨过闻言,便扭过头对墨麒道:“先前,我和姑姑不慎砸了道仙你的酒楼,这次,就让我和姑姑先来守庙吧。”
墨麒还待对杨过说“不必”,一直在李安然身后安安静静地睡着了的东方杏缓缓醒转过来,哼唧了一声,睁开双眼。
“糟了,又要哭了。”杨过一眼看见东方杏瘪着的嘴,忙不迭地拉住小龙女的手,“东方神医就麻烦诸位照看一二了,我和姑姑先去天姥庙!”
墨麒从腰间摸出一物,扬手抛了过去:“如有异动,燃此为信。”
杨过看着手里的信号弹,笑了一下:“但愿没有用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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