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
???
刚刚还那么冷静说等,等不到走盗洞的人是谁??
段誉呃了一下:“世子……”
“……闭嘴!”宫九一把推开段誉,也一头钻进了走廊。
去他丫的等,冤大头都钻进去了,他还等个屁。
段誉连滚带爬地跟着一块进了走廊:“等等我啊!”
走廊里的机关已经因为塌陷和石墙变形而停止发射了,段誉这才能安安稳稳地跟在宫九身后,跌跌撞撞跑出走廊。
刚跑出走廊入口,看见光亮,段誉就瞧见了被溅了满身是血的西门吹雪,和被西门吹雪的剑插得整个儿对穿的慕容复。
墨麒:“快,来时的甬道和地宫不完全相连,现在还能走。”
段誉一边跟在墨麒屁股后面撒腿矿跑,一边对脸色不大好看的西门吹雪惊叹:“这一剑这么狠哪?这鬼慕容做什么了啊!”
西门吹雪没有吭声,没来得及吹血的剑直接收入鞘中。
甬道果然如墨麒所说,并没有坍塌,他们一个接一个原路返回,所有人都游出甬道入口后,再返身一看,大约是地宫的那个位置,湖底突然一塌。
湖水被这突然多出的空间骤然吸入,混乱的水流撞得众人在水里翻成了一颗颗随水飘荡的人形水草。
近一炷香后,众人才能够勉力从混乱的水流中脱身出来。
段誉从阳澄湖里冒出头,爬上小船的时候,仰头看看天,已经是落日了。
地宫塌陷了,那间蘑菇室也被毁了,今后不会再有人受这胭脂骨之毒的戕害。坐在船上望着落日,残荷,这冬日空茫茫一片的阳澄湖,竟与地宫大门上那副恢弘的落日荷花图有着不相上下的美丽。
众人陆续湿漉漉地从水中爬上小船,墨麒拉着西门吹雪上了小船后,众人才彻底松下了提了多日的这口气。
慕容复死了。胭脂骨毁了。
段誉坐在船上放空了一会,突然抬起手,抓了抓空气。
他又抓了抓。
虚竹第一个发现自己三弟的异常,撑起身子道:“三弟,怎么了?”
段誉茫然地伸着两只手在空中虚握:“我老感觉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墨麒看了段誉一眼:“螃蟹。”
段誉:“……”
段誉:“…………”
段誉骤然爆发出了一声余音绕梁的惨叫:“啊!!!我肥肥的、满满一鱼篓的阳澄湖大闸蟹啊!!”
·
·
姑苏事了,众人也该分别了。
段誉还沉浸在自己抓的螃蟹鸡飞蛋打的悲伤之中,虚竹安慰了他许多次,也未安慰好段誉。
西门吹雪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的样子,在参合庄的最后一晚,一夜没睡。
他站在参合庄最高的楼阁上,注视着月光下水波滟潋的燕子坞荷塘。
叶孤城无声地走到他的身后:“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阵,没头没脑道:“慕容复该杀。”
他确实是该死之人。
可西门吹雪却突然理解为什么墨麒会犹豫了。
常言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慕容复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皆是燕子坞上下传承了百年的使命压在他身上而造成的。
叶孤城……亦是如此。
不论雪饰的多么完美,叶孤城都是造反之人。
西门吹雪不知道慕容复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和神智的,但他能确定,慕容复会来地宫,本就是一心求死的。
没有了记忆的慕容复,什么都不是。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失去了最后一处落脚之地。但可笑的是,当他恢复了记忆,他也依旧失去了一切,同样也没有资格再踏入参合庄。
燕子坞的人已经散了。
他已失去了继续坚持过往的野心和抱负的理由。
只有一句句对自己的质疑和拷问:
——他该以什么脸面去面对阿碧呢?
他又该以什么脸面去面对旧人呢?
他已经犯下的罪,怎么样也洗不清了。即便重新活来,他也失去了选择的机会。但至少,有一个选择是他可以做的。
一个足够体面的、应当属于真实的慕容复的死法。
死在西门吹雪的剑下。
和叶孤城一样。
这是解脱。
也是无上的荣耀。
西门吹雪又看了会莲塘中破碎的月亮,而后站了起来。
叶孤城下意识地看着西门吹雪,对方站起来比他还要稍稍高些。
西门吹雪:“愿与君一战。”
死过一次、又昏迷半年还未痊愈的叶孤城,突然觉得自己肋骨好像又有点痛:“……”
西门吹雪:“等回万梅山庄,我们在梅林里,用梅枝比试。”
西门吹雪看着叶孤城,沉声道:“万梅山庄的墙角的梅树下,有酒。是花满楼酿的,陆小凤藏的。”
慕容复说,只有慢下来,才能快起来。
他还不甚理解这话的意思,但他可以慢慢尝试。
和叶孤城一起。
这次没有谁生谁死,只有未来,漫长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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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麒离开姑苏,去妙音城时,段誉等人已经各自离开了。不过他也不会孤独,因为……
宫九正与他同行。
宫九的马是随便在驿站挑来的,一匹脚力还不错的大白马。
这匹大白马大概是位女马,走一会就开始往大黑身上挨蹭,一挨蹭,马上之人的腿就也挨蹭在一块,纠纠缠缠好几次。
宫九无辜地松开手中缰绳:“可不是我让它蹭的,不赖我。”
大黑冷漠地闷头往前走,半点不搭理在它身边挨挨蹭蹭小意讨好的白马。
宫九摇头叹道:“物似主人形,果真是一样的无情。”
墨麒本还目不斜视地骑在马上,只专心赶路,宫九这么一说,他不由地侧目:“……”
我无情?
墨麒看看宫九正穿在身上的珍珠貂裘,再看看宫九挂在腰间的九曲玉佩,不禁怀疑宫九对无情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两人走得是官道,来来往往也有不少商旅和百姓,沿途还有茶馆客栈,为行脚之人提供茶水和休憩的地方。
路过一家露天的简陋茶馆时,恰好听得有两个火红劲装打扮的女子正捧着脸激动地聊八卦。
“你听说了吗?姑苏闹鬼的啊!”
“我知道,骨女嘛。这官道走到头,妙音城里不也闹了骨女嘛。”
“诶,我不是说这个。你知不知道,就在昨天,姑苏城里的鬼,被人除了!”
“又不是真的,你这么激动,难道还真把骨女之说当回事了?”
“你不知道!那鬼,是国师除的!”
“什么什么?国师?!就是那个‘白衣银尘,仙风道骨’的国师,太行仙尊,墨道仙?!”
“对!就是他!不过姑苏的人说了,他也不是光穿白衣的,这次去姑苏除鬼,穿的就是黑袍。”
“黑袍?黑衣银尘……哎呀——我不能想了,黑衣银尘也是俊的呀!”
被迫听了一耳朵的墨麒:“……”
两个红衣女子恰好仰头,往路边看了看,一眼就瞧见了比寻常人身材更加高挑些,俊美的令人移不开眼的墨麒。
黑衣,银尘,俊美,仙逸。
两位女侠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豁然从桌边站了起来,一把抓起了桌边的剑。
简直就是要强抢掳回去的架势!
一位女侠已经忙不急地开口了:“这位道——”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眼睁睁看着一个穿着华美珍珠貂裘的男子,落在了那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之上,与那位俊美的黑袍道长同坐一骑。
女侠话憋回了嗓里:“……”
她的朋友小声道:“认错了吧,国师是断袖吗?”
女侠又眼睁睁地看着那同样生的俊美的白衣男子,两臂一伸,环住了身前黑衣道长劲瘦的、一看就很有力的蜂腰。
女侠沉稳地坐了回去,继续嗑瓜子:“认错了,认错了。来来来,继续嗑。”
坐在墨麒身后的宫九,正不停地调着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