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级的心理专家经常过来会诊,其他医疗人员也进出不休。
病名是心脏神经官能症、应激障碍综合征、中度焦虑和重度抑郁。
心脏的疼痛是内在情绪的外化表现,本身并不是脏器病变。
但也会一阵阵地发作。
裴如也最初是深夜工作时,发觉他昏睡时蜷着身子,疼到脸色发白。
后来渐渐就陪着他一起入眠,用体温和怀抱不断地给予安全感。
治疗还在持续进行中。
转眼春夏度过,初秋将至。
时都的那些名利纷争都化作遥远的号角声,被这里的阳光和海风吹散到几不复存。
spf,采彼,osc,娱乐圈,全都在距离的隔绝下变作了抽象的符号。
裴如也在签字时垂眼看了许久,无意识地为霍刃辩护了几句。
“不管怎么说……刃刃他会好起来的。”
“患者幼时长期处在高度应激环境里好几年,还目睹了母亲被家暴的全部历程。”医师耐心解释道:“根据您的叙述,以及他现在的状态,挚友去世和归属消失这两件事,无形中是在引爆他自幼年以来的全部负面情绪和痛苦记忆,把他的被攻击感和不安全感扩张到了最姐姐。”
“现在的这种症状,本质也是一种自我防御和自我保护,请您一定要给他更多的包容和陪伴。”
每天要吃的药有四种。
他最开始进食困难,后来男人俯耳哄了又劝,这才渐渐开了口。
裴如也公务缠身,绝大数时间都陪伴着枯木般的青年工作度日,每天都会低喃着和他说很久的话,或者把他抱到轮椅上,带他去沙滩上逛几圈。
青年并不会应答他的询问,冷漠地如同一方寒石。
这是ptsd的典型症状。
他陷进去了,很难再出来。
不管是童年时被虐待的无数往事,皇冠和池霁的彻底消失,一切都是在彻底颠覆他的自我认知。
接触现实反而会变得更加痛苦。
“霍刃,你选择的是a,是姜叔和整个spf十年磨一剑的作品。”
“不是任何跟风出道的小团体,不是随意散漫的自由偶像。”
“你和a的其他五个人,都将共同承担和这个团体共生死的牺牲。”
“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就将永远没有回头的路。”
记忆中的幻影就坐在他的面前,像十字路口的掌灯人。
“所有合同无法约束阐明的一切。”
“都将被献祭给无尽的名利。”
男人十指交叉抵在唇间,目光洞察而悲悯。
“霍刃,现在你拥有最后一次离开的权利。”
他迟疑着伸出手,想要再看一次那份合同上白纸黑字都写着什么。
可再拿起来时,却是池霁温柔如初的笑颜。
老师。
我听了您的话,全都献祭了,不是吗?
进食,睡眠,。
恋爱,情绪,话语。
健康,空间,。
可是为什么连灵魂都会变成祭品?
他们是有史以来夺得皇冠的最年轻组合,出道第六年刚开始就拿到了最高的荣耀和认可。
代价是——
他的家人,他的家,他的全部。
裴如也再度推门进来时,霍刃就裹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膝上落了一片殷红落叶。
后者垂着睫毛静默不语,良久才回头望门口一眼。
false今年有希望入围,在疯狂吞并资源之后一路高升,营销事件每个月都做出爆款,在群龙无首的内地人气飙升的如同又一轮造神运动的开始。
就在今天,领队已经放话出来,说自己要带着团队夺到皇冠。
他的刃刃还在生病,不能急。
就算回国,也需要重新把身体调养回原来的状态,很多事都要一步步地安排。
即便霍刃不出手,裴如也布局做事也没有打算给韩家留任何后路。
他清楚刃刃是一时被刺激到精神崩溃,没有办法缓过来。
可韩家必然要被连根拔起,斩作血泥。
他放不下,霍刃更不可能放下。
“今天喝了两杯水,进步很大。”裴如也坐在了他的旁侧,将电脑摆在他们的面前,没有动他膝上的红叶。
“要不要看几部录像?”
霍刃漠然地看着屏幕,没有给任何回应。
裴如也帮他把毯子裹好,倾身按开了文件。
画面一闪,是梅衡的访谈录像,画质模糊失真到发黄,很有上个世纪的特色。
霍刃呼吸停顿了几秒,有种自己又在做梦的迷幻感。
梅衡十五岁时还在街边卖鱼,被星探看中之后阴差阳错入了行,第二年带着专辑出道,直接爆红大江南北。
他年轻时面容俊秀,如今也保养得宜,谈起过去时笑的很坦然。
年少成名,十八岁时就在时都体育馆开了个人演唱会,当晚座无虚席堪称盛景。
随之而来的还有种种非议和谣言。
车祸门,艳歌门,抄袭门,他从艺二十余年,站在名利和争议的风口浪尖,依旧姿态平和,笑容温润。
他坐在主持人的身边,慢慢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如何意外受到赏识,如何通宵写歌作曲。
正当红时遭遇车祸,紧接着挚友罹患重病很快去世。
一重又一重的打击,就好像是坠入命运的漩涡中。
“对于拥有同行的新生代,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男人沉吟片刻,再度看向镜头。
霍刃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些,错觉中仿佛在与他直接对视。
梅衡在前四十分钟里回顾了人生中跌宕起伏的许多片段,此刻的神情怀念而释然。
他停顿好几秒才开口,声音蕴着力量。
“你要踩着疲惫和痛苦继续往前走。”
“你要迎着非议与中伤去选择。”
“你要成为唯一的光。”
霍刃看着梅衡微微颤抖,深呼吸着想要控制住自己。
他突然被带离无尽的涣散状态,真实又凌冽的空气开始在肺里膨胀。
过去,现在,未来。
苦难和荣耀让他一度被抛掷到找不到自己的心跳。
每一句话都仿佛是昨天响起,让他看到当年还没成团前时的那个孤独又执拗的自己。
他已经快要忘记有关这段录像的过去。
有关a的一切记忆都太过深刻,就好像他天生就和其他五个人在同一个家庭长大,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在正式加入a之前的所有记忆反而都模糊到失色,一度像从未存在过。
裴如也用指背帮他擦拭脸颊,再度打开另一段录像。
一个清秀瘦削的少年坐镜头前,望着他们笑着眨眼睛,颇有十五六岁时的自信爽朗。
“你好,我是霍刃。”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