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

“遥遥。”霍刃突然开口了：“我跟你讲一个故事。”

“我爸第一次动手打我妈的时候，第二天就跪下来求她原谅，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这是霍刃第一次提自己的家庭。

梅笙遥和其他几个人同时抬头看向他，一时间忘了刚才的话题是什么。

他们出身富贵，从小都被保护在空气纯净的温室里，连饥寒都很少感受过。

“第二次再动手的时候，他用的是晾衣架。”霍刃关了吹风机，用梳子帮他理顺碎发:“我妈妈回了娘家，他就冲回去自扇耳光，对所有人哭着说会一辈子对我们好。”

“……后来呢？”梅笙遥下意识道。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以及无数次。”

“我妈被他打到胃出血，住院回来接着打。”

霍刃说这些话时表情平静，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梅笙遥握紧梳子，不甘心道：“警察难道不管吗？”

霍刃缓缓摇头。

家务事难管，只要离婚不成功，这种事就断不了。

“他每次见到警察，都会立刻摆出一副良民模样。”他轻声道：“然后解释说，自己是酒喝多了，一时糊涂。”

薄玦坐在镜子前望着霍刃，红着眼眶想抱一抱他。

池霁张开手臂抱住他们两人，侧过头悄悄揉眼睛。

“遥遥。”少年淡淡道：“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一时糊涂。”

梅笙遥脸上没有多少血色。

“没有……么？”

有蓄谋已久，有贪欲熏心，有暴虐成性。

唯独没有一时糊涂。

梅笙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松开手中薄玦的乌黑长发，喃喃道：“她甚至懒得哄骗我们一句。”

一直难道不是……我自己在骗我自己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电子门禁声忽然响了。

霍刃以为是经纪人结束工作赶回来了，快速跑过去看屏幕里是谁。

“姜叔回来了？”

浑身湿透的梅衡站在镜头前，神情疲倦而温柔。

“霍霍，开一下门。”

“我来陪一会儿遥遥。”

现在是凌晨四点二十。

梅衡坐朋友的私人飞机赶了回来。

-2-

霍刃高声唤池霁去拿条干浴巾，伸手取卡给梅衡开门。

“您这么晚过来……”他说了一半停下，转身示意梅笙遥的方向：“遥遥在那里，刚洗完澡。”

梅衡低低道了声谢，裤脚还滴着雨水就往里走。

穿着睡衣的梅笙遥怔在原地，以为是自己花了眼睛：“……爸？”

霍刃示意其他人先回宿舍给他们空间，给梅衡拿了换洗的毛巾衣裤和感冒药，留他们两人在客厅独处。

等他再走回寝室区，谢敛昀和龙笳同时开门把他拉进房间里。

其他人也全都坐在谢敛昀这边，神情局促不安。

龙笳什么都没说，张开手抱紧霍刃接近半分钟。

“难怪你以前过年都不回家……”他叹气道：“队长辛苦了。”

谢敛昀也抱了过来，接着是薄玦和池霁。

“你不说……我们根本不知道。”薄玦伸手抚顺霍刃的头发：“难怪你比其他同龄小孩成熟那么多。”

霍刃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份关注和照顾，一时表情茫然。

“我，我有你们就挺好的了。”他小声道：“现在是遥遥……”

“corona在，你和他就永远有家。”薄玦不假思索道：“这些事最后都会过去，我们在一起就好。”

姜叔说过，有的事根本没有挽回余地，这时候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戒急用忍，百毒不侵。

谢敛昀揉着眉头在敲键盘，长吁了一口气。

“也没有太糟糕。”

“什么意思？”

“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事。”他把电脑屏幕推到他们面前：“她们管这个叫……控评。”

谢敛昀自知心理素质不够过硬，登录微博小号的时候都在不断控制情绪。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片狼藉，可是并没有。

不仅是姜叔手下的水军这个时候还没有睡。

有上千上万的粉丝，在这个暴雨磅礴的凌晨四点半也没有睡。

她们同时调动着自己的大号小号在互相点赞捞评论，自发组织着在新闻的每一处控评。

犹如雨夜中誓死守卫城门的军队，不动如山。

@娱乐第一线：流行天王梅衡之妻，人气偶像梅笙遥之母闻枫今夜被爆在国外与男演员街头激吻，疑似——

@乌龟龟龟壳：[爱心]抱走遥遥勿cue，双冠天团corona新专辑《荒谬感》了解一下！唱跳绝美corona[星星]奖杯宠儿corona[星星]仙子下凡corona[星星]全员苏炸corona[星星]点赞

@予澄：[狗头]不关遥遥的事，遥遥今晚超赞的爵士钢琴要不要听呀？corona入股不亏！请关注最新作品《夜刃》、《无名时刻》、《我想》，点击可看清爽少年全家福！点赞

……

她们在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清洗着实时广场。

所有提到这件丑闻的营销号评论区第一页甚至第五页拉下来，全部都是宝石姐姐们的自发控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