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啦。”柏安安脱口而出,又思及原随云从前的做法,她欲乘热打铁,如果能借着‘师父’这一身份将他从歧路拉回也好,便道:“每个人都有活着的权利,就连他自己都不应当放弃自己的生命,别人又怎么能随意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且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只杀了一个人,却伤害了更多的人,他的父母、爱人、子女和好友都会为之悲痛,甚至有时候你只是杀了一个人,却又间接地害了更多的人。”
原随云的反应却很平淡,淡淡道:“有生就有死,既然死亡是存在的,自己慢慢死去和别人动手杀了他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为什么别人就不能动手了呢?”
“人的出生是不由人的,是命数,那人的死亡就也应该由命运来决定。大家都是人,没有谁比谁就高上一等,别人有什么资格去裁定一个人应该如何死去?”
“这世上多的是人愿意为了一点钱财或权势而出卖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事的确不少,尤其是在生死难料的乱世,既然活都不一定活下去,倒不如把命卖了,至少活着的前一刻还能得到满足,也或者可以让生者过上好日子。
柏安安叹了口气:“这样的人很可怜,但也可恨。交易向来是价值对等,谁能说得清一条命到底能值多少钱,若是买下性命的人出的价钱少了,但不就是有负道义了吗,这样的交易本就不能成立,买人性命的事是本就是不可以做的,做了就是错,以为自己买了性命就能随意处决他人,就是在杀戮,残害同族,错上加错。”
原随云无奈:“这是他人自愿的事,哪怕只是应承了约定,如约做事,也错?”
柏安安瞪大了眼睛,道:“难道我自愿拿万福万寿园的地契跟你换无争山庄的地契,你也愿意了,这个约定就生效了?你就能换走这块地了?约定的前提是我可以决定这件事,但连我自己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命,我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和别人做约定呢。”
久在江湖,并不将他人性命看在眼里的原随云甚至习惯了杀戮,可忽然柏安安告诉他,他不仅不能杀人,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仿佛他十几年来待着的江湖、见到的生死、接受过的教育都成了假的了。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话题会谈得如此深奥。
最后争论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不记得了,柏安安折腾了一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一直试图掰回自己价值观的原随云,尽管争论许久,却也在发现柏安安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无奈地停下了说话。
屋外已非夜色,远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原随云早该走了,又舍不得走。
他伸出手去,小心又温柔地碰了碰她的脸。
柏安安在梦中毫无知觉。
他仿佛得到了无声的鼓励,手指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游走,仔细地描摹着她的五官。他是看不见的,却又好像看见了,记忆中的那张脸,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可能,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