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里是书中的世界,她对所遇见的人的性命并不关心。她只是个利己主义者,冷漠又自私。可尽管这是书中的世界,尽管所有的人物不过是别人的思想构建而成,但她既然来了这个世界,且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生命,有了轮回,她所遇见的每个人都是一条生命,她不该总是置身事外。
原随云对柏安安突然的真情流露难以适应,一怔,又回想起从认识柏安安以来后二人的相处片段,声音苦涩:“徒儿杀人无数,先前也曾动辄以刀剑威胁师父,师父不喜徒儿,是自然不过的事。”
他又接着道:“金兄秉性纯良又光明磊落,比起徒儿,师父更喜欢金兄,也正常。”
柏安安还未来得及想起原随云先前在她面前杀人的举动,就被他神来一笔逆转的话锋给弄懵了。她忽视了原随云的前一句话,一脸迷茫:“我更喜欢金嘉木?”
仔细想想,倒的确是这样。她那时以为金嘉木是大天狗大人,一路上极尽阿谀奉承,别说一直同行的原随云了,就连和她接触不多的金家人都生了误会,说明她的表现的确容易让人误会。她颇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将金嘉木认成了别人,所以才与他亲近了些。不过,今夜之事也让我确定是我认错人了,哎,对啊,金府的人现在还以为我和金嘉木有私情呢,麻烦了。我这几日不会出门的,等金太夫人寿宴办完,就回无争山庄吧。”
原随云颔首,又问:“师父……将金兄认成了谁?”
他现在反而希望柏安安是真对金嘉木生了好感才有那些举动,如果只是将金嘉木认成了别人就能这样亲近,那她要寻找的这个人一定对她很重要,与她关系匪浅。这样的人,就并不是这么好解决了。
柏安安一噎,她总不能和原随云说她在找鬼吧,她硬着头皮道:“怎么说呢……不是一个特定的人,是会某种术法,啊,就跟当初你见到的,我治好陈琰的那种武功。我当时以为金嘉木也会这种术法,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就亲近了些。不过后来屡次试探都没有结果,这次他连自救都难,肯定不是了。”
同门情谊……
原随云没有师兄弟,所以他也不理解这种感情到底会深到什么程度。他的心里有淡淡的不悦,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声问:“师父是想回师门了吗?”
他以前从没有这种顾虑,柏安安进入无争山庄前就已是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没有同门,但今日却得知柏安安是有同门师兄弟的,她有地方可回,她要是回去了……
仿佛是福灵心至一样,柏安安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不是简单地拉家常,有几分考验她的忠诚的意味。她斟酌着答:“当然不是。先前我说过……要治好少庄主的眼睛,就需要用到那门武功,只是我的功夫还不好,如果能找到同门,或者找到更好的法子,就能早点治好少庄主的眼睛。”
她虽然语焉不详,话里漏洞百出,原随云却能理解。原随云早就知道柏安安没有内力,也知道她先前说的需要疗养是个托辞,但柏安安在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还敢撒谎,就说明,实话更能让她送命。他亲眼见到陈琰的伤势瞬间痊愈,他不怀疑柏安安的能力,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柏安安所用的并不是正统的法子。柏安安用的,可能是巫蛊之术。
因为是巫蛊之术,贸然提出,反会让他怀疑她是有意来害他的。也因为是巫蛊之术,她需要时间来准备,甚至可能还需要寻找同会此术的人凑齐材料,所以才需找到同门。
原随云一脸认真对柏安安道:“无论是寻人还是寻物,只要师父需要,皆可告诉随云,随云一定为竭尽全力为师父找到的。”
原随云在柏安安心中的形象几乎全都扭转了,曾经柏安安觉得他有多可怕,现在就觉得他有多可爱。柏安安感慨他的变化如此之大,赞赏道:“你果真长大了,懂得分忧,也懂得珍惜别人的生命了。我一直未说,你今日救人之举,虽莽撞,却实属英勇,做得好!”
或许是柏安安今晚好话说的太多,原随云的脸上有不自然的红晕,他腼腆地笑了笑,应了她的夸奖,片刻后,又小声问:“师父……很厌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