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苏皇后扶着董冰的手强撑起身来,朝赵誉行了一礼:“皇上勿怪,婉柔近来身体不适,方才就已和妾身告退了,是因皇上来了,才坐下来陪了一阵。皇上万万不要误会。”
打眼色朝福姐儿示意,想叫她跟赵誉解释解释。
赵誉抿了口香茗,淡声道:“朕叫住谨嫔,不过是想趁着人都在,知会一声。”
挑眼看了看郑玉屏,道:“常在郑氏温柔灵秀,甚慰朕心,朕打算给她晋一晋位分。”
话一出口,屋里众人都愕住了。郑玉屏不过刚刚才承宠,以她的家世,有孕后晋个贵人,若生了皇子,晋个嫔位,这才算她应得的前程。
不论从哪个方面看,郑玉屏在宫中都没有半点优势,样貌不及福姐儿和温淑妃,贤惠不及皇后和夏贤妃,温婉也比不过徐嫔,活泼灵动不及齐嫔……赵誉对她如此抬举又是为了什么?
苏皇后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赵誉了。
郑玉屏自己也很惊讶,不等皇后开口,她就在赵誉面前跪了下来:“皇上!贱妾不敢!”
赵誉淡淡抬眼,露出一丝未达眼底的笑意:“做什么这么谨小慎微的?”
苏皇后勉强笑了下:“是啊,郑常在你不必太紧张了。皇上喜欢你,想升你的品阶,你当高兴才是。”
郑玉屏心里怎不知赵誉这是拿她和福姐儿置气呢。前番赵誉召福姐儿去紫宸宫,福姐儿几回都称病拒了。她也是恰好遇见一回过来传令的黄兴宝才知道,宫里头的妃嫔自来还没有敢如此忤逆的,今天赵誉来皇后宫里恰好遇着这人,自己先低下头示好她还不假辞色,不怪赵誉心里不痛快,要找她的麻烦。
可郑玉屏知道自己根基不足,若真叫赵誉拿她作伐子,不就被苏皇后和福姐儿记恨上了?所以这提议,她说什么也不能顺应。
跪地扣了个响头,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皇上抬爱,贱妾感激不已。可妾堪堪奉驾,未有寸功,德不配位,实不敢受此抬举。”
赵誉敲了敲桌案,抿唇不语。苏皇后笑了笑:“郑常在,皇上金口玉言,许你了自不会收回,你谢恩吧。”
郑玉屏仰头看向赵誉。
从始至终,福姐儿都没有反应,垂头立在那,仿若全然没听见屋中人说的话。赵誉沉了沉面容,抬手命郑玉屏起身:“皇后所言甚是。不过你既心中惶恐,过些日子吧……”
说罢,就站起身来,嘱咐了苏皇后两句,就提步走了出去。
赵誉走后,苏皇后叫人把郑玉屏扶了起来。笑着慰勉了几句。苏皇后自来贤惠,赵誉喜欢的人,她多半不会给脸色瞧。且这郑常在又颇为有眼色,进宫数月,已在苏皇后面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谨小慎微又听话,苏皇后对她向来是和颜悦色的。一旁福姐儿适时告退,当着外人面,苏皇后不好劝说什么,只得由着她去了。
曼瑶跟在福姐儿后面,忍不住劝了两句,“您何苦跟皇上置气?刚才皇上似乎动了真怒了,奴婢真怕您得罪死了皇上和皇后。”
话未说完,骤然见到前方拐角处,艳阳下众从护拥的御驾。曼瑶张了张嘴,回过头来见福姐儿脸上没半点意外神色,心里蓦地明白过来,——原来她早就猜到皇上会在这里等她?那适才的不假辞色,会不会也是精心算计好的?
曼瑶摇了摇头,觉得这可能性不大。
主子才几岁?不过才入宫几个月,哪里就能把皇上的性子摸得那么准了?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许多机心。
赵誉朝她招招手,福姐儿抿唇走了过去。
他未下车辇,伸出手来扣住她的下巴,艳阳下衣裳镀了层金边,表情懒洋洋的,将福姐儿倔强的模样打量一遍,松开了手:“不请朕去你宫里坐坐?”
福姐儿扁了扁嘴道:“皇上哪里不能去?祥福宫简陋,怕不能服侍好皇上。”
赵誉冷笑一声,声音提高了不少:“摆驾祥福宫!”
瞥一眼福姐儿,好像在说:“这还由得你?”
半透的细纱帐子里,一对相叠的人影。福姐儿揪着滑下肩膀的衣裳,无声地别过脸。透过纱帐瞧外头渗进屋里的阳光,一束束光亮了的映在地上。南窗没有关严,能嗅得到窗前的栀子花香。
赵誉将她脸抚过来,见她眸子里蒙了水汽,一脸的委屈,嗤笑一声,垂下头在她圆润的肩上咬了下,“闹什么脾气?”
福姐儿抿着嘴唇不理,雾气蒙蒙的眼睛闭上了,就落下两道晶亮的泪滴。
赵誉将她眼泪吻去了,强将念想压下去了,仰头倒在枕上,勾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福姐儿抹了下眼睛,将滑下去的衣襟捞回来揪紧了,“皇上就知道欺负人。”
赵誉哼了一声,捏住她下巴咬牙道:“是你跟朕摆脸色,朕什么时候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