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身后跟着彩衣,慢慢地朝外书房去。
她在伯府生活两个月余,这还是第一回踏足外院。
博海园,是承恩伯府最高掌权人承恩伯看书理事的地方。
福姐儿一进院子,小厮就匆匆走到里头通报,片刻,听得一个朗润的声音:“叫她进来。”
福姐儿心下一顿,没想到苏煜扬竟是在的。
书房陈设古朴,当先入目一座巨型的书架,足有两人来高,一旁斗室中设有炕席,上头一张小几,苏煜扬和苏瀚海父子正在对弈。
见福姐儿进来,苏煜扬飞快地上下打量她一番,露出微笑朝她招手:“过来,不必拘束。”
福姐儿只觉一束如电般锐利晶亮的目光投至她身上。福姐儿没有抬头,低眉顺目地朝炕席走了过去,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福儿拜见祖父。”
苏瀚海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不赞同地看向苏煜扬:“这是个什么名字?”
苏煜扬赧然一笑,解释:“她幼时身体不好,怕养不活,寻相士取的贱名,原还欲叫杏花,她母亲……那人说什么都不肯……”
这话本是笑着说的,带着几许陷入甜蜜回忆的满足感。不小心触及了那个不可提及的称谓,屋中三人皆是心中一沉面色一变。
苏煜扬改口改的极快,仍令苏瀚海不悦地抿了抿嘴唇。
福姐儿还是第一回在苏家听见有人提及她母亲。
那些久远的模糊的回忆,纸屑般拼凑在脑海,连不成一线,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突然明晰几片破碎的画面……
苏煜扬察觉到气氛冷凝,忙扯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如今得皇后娘娘赐名,已更名为婉柔,正月末上了族谱。”
苏瀚海显然并不关心福姐儿的事,淡淡地瞥一眼仍垂头跪在地上的女孩,瞧规矩礼仪模样行止倒过得去的,“嗯”了一声道:“起来吧。”
苏煜扬指着侧旁的椅子道:“坐吧,你祖父想问你几句话,不必拘束。”
幸有苏煜扬在旁,气氛才不显太过尴尬,福姐儿对这个未曾正眼瞧过自己的祖父并无亲近感,依言在旁坐了,听苏瀚海漫不经心的道:“娘娘可还好?”
每每家里入宫,苏皇后为免长辈操心,总是强撑着身子妆扮整齐,勒令下人不得将真实病情与家中提及。后宫前朝从来不曾割裂,苏皇后担负着苏家太多的寄望,她的事,就是苏家的大事,绝对不容含糊。
头顶上两束热烈的眸光射向自己,福姐儿缓了下气息,道:“娘娘身体抱恙日久,卧病在内殿不出,寻常待人接物还好,不时也陪着皇上在宫里头坐坐。”
苏瀚海眉头凝成了死结。
福姐儿说得委婉,可也把苏皇后的病况说清楚了。
果真就像家里担心的那样,苏皇后连理事和出宫都不能。陪皇上在宫里坐坐?只怕是……皇上不时来坐坐,以示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