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手里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哦何以见得”
“不瞒圣人,这些年,我也在寻找净世白莲。之前我一直未能进阶,心中执念太过,生怕自己入魔,便提早做了准备,希望能够寻得净世白莲一枝半叶,好让自己度过这个险关。但,即使我话费了大力气,也从未见到过或是听说过关于净世白莲一星半点消息,唯有淮真出现后,我头一回,在洪荒,见到了有净化功效东西。”
女娲将这些年来,自己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最后又道“虽然我不知道淮真是如何得到净世白莲,又是如何与之有了关联,但确,淮真是唯一线索,这几千年来唯一与净世白莲有关联生灵。所以,我认为,净世白莲至少有一半可能性,依然在淮真身上。”
鸿钧笑了一下,这个概率,确很让人激动。
一半概率在淮真身上,剩下一半概率,才是这广阔无垠洪荒大陆,要把赌注压在哪边,简直都不用多花费一秒钟来考虑。
女娲又道“圣人可以将心思全部放在淮真身上,至于洪荒其他地方,我会负责找寻其踪迹,一旦有了消息或是线索,我会立刻告知圣人。”
鸿钧点了点头“好。”
离开昆仑山这许多年,女娲心里有些惦记,着急回去看看,而且,在紫霄宫内,她依然无法进阶,得回去迎接大罗金仙大圆满劫雷了,便起身向圣人告辞。
鸿钧便也收起了手里刀具和木头,回了内殿。
女娲一走出紫霄宫,就看到了东皇太一,微愣了瞬间“东皇怎还未回去有别事情要跟圣人说道吗”
“不是,我在等你。”
女娲驻足,站到了他跟前,说道“东皇请说。”
东皇太一将脑子里话又过了一遍,反复斟酌几次,这才开口“女娲殿下当年亲眼看着淮真出生,可曾为她卜算过命途”
女娲瞬间明白了他意思,笑着回道“这还真不曾。东皇陛下意思我明白,但,淮真之事,多是圣人在其中操办,就算脱离了原先轨迹,也并不稀奇。圣人出世,本就料所未料。自从遇到圣人那天开始,她就已经不再只是鲛人族淮真了。”
东皇太一点头“这我自然明了。”顿了顿,东皇太一还是将话说出口了,“本不该问,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下,若是女娲殿下觉得不妥,亦可不用回答。”
“东皇陛下还请直言。”
“鸿蒙紫气之恩,将束缚你生生世世。”
女娲笑道“原来是此事。”
东皇太一垂眸“师尊策划筹谋,从未出过差错。师尊与夫人恩爱情深,为她筹划这一切也并非不能理解。我只是想知道缘由罢了,为何,与淮真夫人牵扯在一起,会是女娲殿下”
女娲弯了弯唇角“性别吧”
东皇太一骤然惊愕“什么”
“据我所知,淮真当年被带进妖庭,是想着,让她能够入得了东皇陛下眼,最好与东皇成契吧”
东皇太一“慎言。”求求你可闭嘴吧,这件事怎么好像大家都知道
因为这事儿,到现在他都不太敢往淮真跟前凑,恨不能见了人就绕路走,就怕师尊一个小心眼儿,就给他穿小鞋了。
女娲忍不住笑起来“所以,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仔细想想倒也是,师尊弟子当中,全都是雄性生灵,自然不可能将任何一个人放到夫人身边,何况还是这么复杂恩怨因果,几乎是一生一世都绕不开。
而女性生灵修道者之中,也确只有女娲才是最合适。修为高、待人温和,不掺杂任何势力,一心一意都是为了修行。
再加上两人之间这些前因,让女娲欠下淮真情,确是保护她最好法子了。
在这些因果没有彻底了清之前,淮真性命将不会受到任何威胁,不光是圣人,女娲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毕竟,女娲可是有追求有目标人,今天言谈,东皇太一就听得出来,这位,对圣位几乎是势在必得。
而东皇太一也不曾小看过女娲,不被任何俗世事务烦扰她,很有可能,会赶在自己前头,实现这个目标。
女娲看他已经想明白,便道“若无其他事宜,我先回昆仑山去了。”
东皇太一立刻应道“请。”
年年刚睡下,淮真坐在一边发呆,想是还在考虑今天女娲说事情。
鸿钧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懒洋洋地说道“你若是真那么想要亲手报仇话,鲲鹏尸体还在,你可以去发泄一下”
话还没说完,淮真突然就爆发了“我是你玩偶吗我没有自己思想吗我需要你怜悯、你提着线才配活着吗”
鸿钧脸色沉了下来。
孔宣和涂山绥也被吓了一大跳,顿时惊愕地愣住,抬起眼来看向她“真真”
越想越气,一旦第一句话说了出来,淮真心里压抑了许久情绪就再也绷不住了,一下子全都汹涌而出。
“是,我修为低,我什么都帮不上忙,所以我就不配跟你平起平坐是吧什么事情只要你决定好了你就去做,不管那是你事还是我事,我连知情权都没有是,你没有刻意隐瞒我,很多时候是我自己笨,什么都看不到发现不了,但是我察觉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问了吗那你回答了吗我什么都不配知道是吗”
“不论是年年被魔气侵扰,还是我父母被鲲鹏杀死,甚至连弗陵都是假那么有一天,会不会,连淮真也是假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你自己创造出来,一个玩物而已。从来都没有淮真这个人,就算有,也早就已经在几百年,在被鲲鹏杀人夺宝时候,就已经死了。”
孔宣连忙反驳“不是,真真,你不要多想”
鸿钧站了起来,阴沉沉地盯着她看,却是一语不发。
他这个样子,淮真就更加生气了,觉得自己果然还是被藐视了,对方并不将她作为平等一员来看待,甚至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淮真气胸口不停起伏,心绪上瞬间大起大落让她极为不耐,还想要再骂两句来着,却突然脑子里一阵眩晕,冷不丁地就晕了过去。
鸿钧将她抱了起来,随手一挥,在床上施了个阵法,免得年年被吵醒,然后带着淮真出了门。
孔宣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两人出门之后,才回过神来。
涂山绥尾巴扫了一下他脖颈“这就叫做,在沉默中爆发吧”
孔宣睨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仿佛在幸灾乐祸呢”
涂山绥晃着大尾巴“哪有我衣食父母可是淮真,圣人才没兴趣管我呢。但若是淮真离开了圣人,我就得考虑先赚钱养家了。”
“想多了。”孔宣白了一眼他,“还有年年在呢,怎么都不可能分开。而且,他们在一起都二十多年了,圣人哪里对别人这么耐心过啊”
“但是我觉得淮真说得也对。”
孔宣也低低“嗯”了一声,从年年被魔气侵袭那件事开始,他就觉得,这样一味隐瞒,并非是好事,淮真脾气虽好又不是泥人,这样事情积攒多了,她迟早要爆发。
鸿钧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两小只窃窃私语,心中也有片刻茫然。
他做错了吗明明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淮真。他不想让她被伤害,不想她不开心,不想看见她难过,所以才大包大揽,将一切都在尽可能快时间范围内解决,不让这些事去烦扰她。
淮真修为低确是主要原因,这就决定了,她任何事情都无法自己做成功。再就是,她性格,也不适合这个无情洪荒,让她自己去处理,难免会受到伤害。
鸿钧冷静下来之后,也差不多已经猜到,淮真突然爆发原因。
这时候,孔宣也在房间里小声说道“其实圣人做那些事,她早知道晚知道都没区别,但是女娲不一样,她是淮真唯一朋友了,但是现在突然告诉她,友情是假,朋友也是假,所以,才觉得难过了吧”
涂山绥其实不太懂,他出生时日尚短,又运气好被淮真带了回来,修行到现在,并没有遇到真正意义上“恶”,所以,对他而言,管他真假呢,女娲善意自始至终,现在又欠了淮真一条性命,这份因果,可不是那么善了。
这件事,也足以看出来,圣人用心良苦,确是一心一意再为淮真未来考虑。
涂山绥认真想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朋友,很重要吗”
孔宣晃着小脑袋,叹口气“应当是,很重要吧”
说起来,除了淮真和涂山绥,他也没有朋友。若是有一天告诉他,淮真并不是淮真,涂山绥也并不是涂山绥,而是别个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因果,需要跟他结善缘,所以才来到他身边,虽然不会像淮真反应这么激烈,孔宣大概,也会十分难过。
孔宣是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诞生。那时候母亲已经被镇ya在雪山之下,朦胧意识之中,他曾不止一次听到过,母亲对于过去怀念,有欢喜,也有怨恨。而母亲一直不能原谅,但是祖龙背叛。
母亲哀痛,至今都仿佛还遗留在他血脉里。所以,多多少少,孔宣也能够对淮真想法,有所感触。
鸿钧站在那里,目光沉沉。
这些,他又何尝不知经历过背叛与虚假前半生,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曾经以为真实,突然之间,就成了假。
但,他依然认为,这是对淮真,最好保护。
一开始,鸿钧就知道,淮真得不到鸿蒙紫气,她根基受损,气海也十分无力,根本不足以炼化鸿蒙紫气。这一份鸿蒙紫气,迟早都要回到女娲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