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
他是一个在我看来有些许奇怪的男人。
存放在资料室的档案内记载着他从十四岁起就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在此之前是一名职业杀手,本来以为加入黑手党之后会有一番作为,但不知道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后就不再杀人了。
因为不杀人,在非合法犯罪组织内部毫无用武之地,又因为其能力实在过于特别,首领没有丝毫要放他离开的意思,因此织田作之助只能在这个组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碌碌无为地过活下去,职位也越来越低,如今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基层人员。
而现在,这位前职业杀手·现黑手党基层人员的织田作之助正在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挑食,宛如一个担心女儿青春期吃不饱饭导致营养不良长不高的老父亲。
我慢条斯理地将便当盒里的蔬菜全都挑进织田作之助的便当盒里,头也不抬地说:“遗憾的是我并不是草食动物,我只吃肉。话说,你那份黏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咖喱饭,”织田作之助将自己的那份午餐朝我这边凑近了一点,开口问,“要试一下么?”
我好奇地用筷子蘸了少许酱料,送到自己嘴里,紧接着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唇,面露警惕地说:“好辣,像氰.化物一样,真是可怕。”
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自己的咖喱饭,尝了一口,表情淡定地说:“是么?还好吧,没那么糟糕,至少比氰.化物好一些。”
午休时间,我和织田作之助两个人正坐在学校里某处极为偏僻的花坛上。
我本打算今天中午用学校小卖部的面包将就一下,没想到被织田作之助撞了个正着,对方为了避免我吃不上饭这种事情发生,特地准备了我那一份便当,打算给我送过来——据说为了准备这种东西,他还去请教了一番熟识的餐厅老板关于营养搭配的问题。
这是什么尽职尽责、大爱无疆的老父亲。
“那么,织田作先生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是森先生的要求么?”我往嘴里塞了一口天妇罗,问道。
“是织田,不是织田作。”织田作之助纠正我说。随即,他一脸老实地解释道:“的确是首领的意思,用老师的身份在学校行动比较方便护卫。顺便还能利用职务之便有效地铲除小姐的追求者,以防小姐年满十八岁就订下亲事导致名下财产转移到其他地方。”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后面那个才是目的吧。为了钱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呢,那家伙。”
织田作试图替某个霸占我所有财产的人渣进行辩解:“护卫也是很重要的目的,毕竟现在校园里的[个性]欺凌是受到关注的社会问题,首领在担心这个吧。大概。”
一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了今天上午那些人非常奇怪的反应,于是随口问道:“[个性]这种东西,很重要么?”
“这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织田作的脸上浮现出了思忖的神情,他想了半天才继续回答我说:“有[个性]的人会看起来比较寻常和普通,没有的人会比较奇怪……这样吧。”
我一针见血地说:“这不就是很重要的意思么。
“是么?”织田作想了想,一脸淡定,“我倒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先天性的超常能力,这种东西的官方定义就是[个性],不过也有人简单地称之为异能力。我曾经做过身体检测,得出的报告是[无个性],什么能力都没有,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森鸥外知道后还捂着额头遗憾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停地说“可惜了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或者可惜的地方,如果真的有什么值得一提的能力,估计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呼来唤去,无法像现在一般悠悠闲闲。
我用古井无波的目光看向织田作,询问道:“那织田助先生的能力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么?”
“是织田,不是织田助。”织田作再一次纠正了我。他脸上的神色未变,没有丝毫想要遮掩的意思,口吻平静地回答我说:“[天.衣无缝],能预知大概五秒以内的事情,这就是我的能力。”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少见地感到了一丝兴趣,从嘴里发出了一道简单的声音:“诶……”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动不动的目光就像是在观察着只有在特定时间和地点才会从洞穴里钻出来的珍稀动物。
在如此近的距离内,织田作根本无法对我的视线进行闪躲,只能面不改色地同我对视起来。他的目光相比我来就显得平静多了,就像是从狭窄的窗户望见的大海一隅一般平静。
忽然间,他的瞳孔反射性地剧烈收缩。在他的眼睛里,我看见我自己动作熟练、利落、迅速地拔出了枪,连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我的枪口就已经对准了面前的织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