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二十五)

正如徐文蓁预料的,事情没完,后续接踵而至。

……

大越天授二十一年,二月。

这一日,朝中出了一件事,顿时激起千层浪。

有大臣上奏,言称,“东宫空悬,不利国本,宜早定正位,以安黎庶”,提请立太子。皇帝闻言,久久不语,半晌笑了笑,令众臣推举,次日朝会共议。

一时间,蠢蠢欲动者有之,隔岸观望者有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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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之首、统御内阁的徐楷徐阁老,显然既不能妄动,又不能不动。

徐府。

“太子暴毙,案由未清,前脚皇帝亲下旨意,那厢东厂还在声势浩大地搜捕逆贼疑犯,这不过过去短短一月,这厢就有臣僚提出要再立太子。有这么急不可耐么?简直不知所谓。”

徐楷哼了一声,“依皇帝脾性,明个儿朝会,好戏就该上演了。”

“些许混人脑子被糊了,满朝文武还是聪明人居多的。”

“但愿。”

“其实,这一出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的。齐王反应挺快,抓住时机,还用上了原朝的说法。只是,他未免不够了解一个皇帝,不够了解他的父皇。”

“是像模像样,像模像样的自作聪明。

看他这做法,不就是在意喻流言实指储君无德么。没人挑衅皇帝,流言之说虽然属实,但不存在妖言谋逆,看似是几面讨好,既顺着皇帝心意,又附合原朝行事,还递出一个为林秉章求情的由头。只推一个死都死了的太子出去,给各方一个台阶下。

可实际上,皇帝会怎么想?”

徐楷笑了笑,语带讥讽,“这是施压呢。依我对皇帝的了解,他那多疑猜忌的性子,可不会喜欢这种恰到时机,尤其是自己儿子。更遑论事涉储位,皇帝愈发容不得。

再说东厂与清流。原朝既是有了作筏子的对象,又岂会让流言止于诽谤储君?依原朝性情,也不是能平白为人利用的,逮着机会可不是要发作回去。而清流与东厂势不两立,齐王同样的,未必能卖得了好。”

徐楷这说法,徐文蓁深表赞同。

这会儿,徐家的人已经查到,请立太子这动作,背后有齐王一系的身影。这一手,很大可能出自齐王授意。其他人要支使这些人,其中还包括齐王外家,不太可能,风险也大,得不偿失。

在自家府上,在父亲跟前,徐文蓁也没克制,“齐王若是真聪明,也不会被皇帝选中。

皇帝要的是齐王制衡太子,同太子相争,又不是真要齐王取太子而代之。有那么一番得位经历,皇帝自个儿活生生的例子摆着,他要的只是听话乖顺的好儿子,而不是能够染指权柄的虎狼皇子。”

“不错,太子看上去表现不错,实则资质平平。齐王有皇帝的宠爱也就够了,再不需要个人才能加码。”

“那此番就是齐王手笔了?这么一块大石头扔出来,到了,他也只怕是白费心机,落不得好。”

“齐王是没跑了,可要还有什么人,这一时半会的,也露不出马脚。

至于齐王,明日要是动静不大,就尚有转圜余地。要是当真他或者其他什么人使了手段,出现了什么朝臣共推齐王,那就自求多福。皇帝可不能饶了他。”

“说起来,齐王弄这么一出,某种程度上倒是能把先前一串事情给圆上。

从太子暴毙,到东厂介入,再到牵扯出林御史,若是事起齐王意图夺宗,那可不就是能给皇帝、给朝臣、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么。没有什么逆贼谋逆妖言诽谤,没有什么怪力乱神上天示警,君臣无事,各方可以和平收场。”

徐家多年沉稳低调,谨慎经营,不求势力扩张,但求自家一亩三分地上坚实无虞。因了这份底气,这般大逆不道目无天家的论调话语,徐文蓁没多顾忌,就敢直接说出口。

而一旁捻须思索的徐楷,闻言也并无异样。对徐文蓁话中扣锅的意思不以为意,只是听完具体内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徐楷愣了一会,笑道,“可惜啊,我们的原大督主另有目标,瞧不上稚嫩的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