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在人在,鹰亡人去。从被挑选入鹰队的那一天起,充当预备役的每名侍卫成员便能领到一只未熬的雏鹰,鹰若熬死了,这名侍卫就再没有资格当鹰卫,直接打发回家去。”
“若是熬过了,这名侍卫就有了正式鹰卫的资格,从此与他的鹰一齐活着。直到他豢的鹰老死、病死,或者飞不动的那一天,鹰卫就算卸任了。”
李效道:“这规矩太也不通人情。”
许凌云笑了笑不答,李效道:“一只鹰能活多久?”
许凌云答:“三十年,也有历代天子提前钦点,让鹰卫卸职回家成亲,令他带着鹰走的。但无论如何,每个人一生只有一只鹰,却是注定了的,两百年间都是这般,陛下若想再给他们补一只……臣只怕他们感情上接受不了,待大家平安回到京师,多赏点钱,让蒙歌和孙皓承回家过点好日子就是恩典了。”
李效点了点头,说:“孤许你了。”
亭海生在一旁听着,有点欲言又止,许凌云看了他一眼,便知亭海生心内所想——这次就算有惊无险回到京师,会不会被砍头还另算呢。
朝臣们定会联名上书追究责任,太后与林皇后也不会任凭这事就揭过去了。唐思乃是数代将门,自大虞开国时便战功赫赫,唯一活下来的功臣,林懿没法处置他。
李效是皇帝,自然也不可能如何,顶多被太后责一顿,言官们挨个痛骂一番了事。
但秋猎之事,就算李效一力全揽下来,也总会有人被波及,鹰队侍卫们没有显赫家世,背后又无靠山,定是背黑锅的对象,到时候别说赏钱了,打成残废还是轻的,一个也逃不掉。
许凌云越想越头疼,只得不再多想,昏头昏脑地歇了一会,入夜时,海东青忽然一声低鸣。
鹰队所有人马上警觉动了起来。
许凌云从睡梦中惊醒,问:“怎么了?”
海东青烦躁地左右张望,许凌云跑出山洞外。
黄昏时的天空一片血红,十八只黑鹰林立,或踞岩上,或立树梢,纷纷张开翅膀,却不敢上天,仿佛感应到某种威胁。
许凌云吹响鹰哨,海东青扑扇双翅一飞冲天,天顶传来一声海东青的长唳以及另一声凶猛尖锐的鸟叫!
许凌云马上吼道:“有追兵,亭海生!请陛下上马!”
“多少人?”李效冲出山洞。
海东青在天上打转,许凌云屏息看着,片刻后道:“两百人!是匈奴兵,骑兵!咱们马上离开这里!”
海东青飞得片刻,一抹褐箭于西边射来,冲向半空的海东青,海东青发出愤怒的锐鸣,与它在半空颤抖起来。
李效蹙眉道:“怎么还有鹰?”
许凌云道:“和先前追咱们的匈奴人不是一队的……多半是另一个部落的匈奴人。架弩!”
机括声响,许凌云猛吹鹰哨,三响后海东青方不情愿地将翅一收,掉头坠了下来,鹰侍们纷纷举起弩弓,瞄准海东青落下的方向。
亭海生紧张道:“咱们的鹰没事罢?”
许凌云不答。
亭海生道:“许大人!”
许凌云深深吸了口气:“金雕体型比海东青大……厮杀起来也更狠,海东青年岁已高,不能再拼命了……”
说话间海东青如石头般落进树林,刹那双翅一展,借着下坠之力一个滑翔,横着疾射向山洞,咔嚓声连响,那棕鹰穷追不舍,扑向众人头顶!
侍卫们整齐划一,架箭上弩,许凌云喝道:“射!”
利箭劲风四射,追来棕鹰疯鸣猛拍双翅,逃向天空。
侍卫们纷纷破口大骂。
“头儿,是什么鹰?”一侍卫道。
许凌云答:“金雕。没时间了,马上走!”
所有人翻身上马,再度开始逃亡。
朝前翻过山,再走一天便是泣血泉,然而茫茫山岭间,十九只鹰四处盘旋,到处都在绕圈。
许凌云停下了脚步。
“陛下。”许凌云道:“四面都是匈奴军,咱们被包围了。”
李效怔了片刻,而后道:“玉璧关外也有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