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成笑道:“不还有没到的都骑卫么?到时能俘就俘,抓来以后当亲卫用,咱们一路走来,全在做没本生意,不差这一趟了。”
李庆成下得城楼,已是过午时分,朝唐鸿要了匹马,与张慕共乘一骑,沿着城墙缓缓行走,又在西大街买了些吃食,最后于将汀城分为东西两城的河道前停了下来。
春光明媚,煦日和暖,河水还未解冻,李庆成与张慕并肩坐了下来,在桥下分吃数个油纸包装着的小菜,说不出的舒坦。
李庆成:“张慕成,你尝点这个。”说着引了他的筷子去挟菜。
张慕:“酒也给我喝一点。”
李庆成忍不住莞尔:“你闻到了?”
张慕嗯了声。
李庆成边咀嚼边盯着张慕看,看他英俊的面容与侧脸上的烫痕,平日总不好直直地看,现在张慕瞧不见,于是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够了,只觉张慕就算破了相,也是别有一种俊朗感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张慕双唇锋重却不薄,犹如石雕线般转折生硬,鼻梁高挺漂亮,肤色略深恰到好处,李庆成忽起一念,把春药放进菜里,给他吃点会怎么样?
李庆成给张慕斟了酒,拉过他的手把自己揽着,背倚张慕胸膛,二人靠在桥下,李庆成懒懒道:“张慕成。”
张慕喝了口酒,抱着李庆成的手臂轻轻紧了紧,意思是听到了。
李庆成:“张慕成,你想明白了吗。”
张慕成:“想明白什么?”
李庆成不答,张慕忽地记起那天马车上说的话。
李庆成:“钟山九响,天子入城了,春暖花开,枫水也快解冻了,你还没想明白?”
张慕说:“快了,再等等。”
四周一片宁静,连最微小的风声也离他们而去,仿佛世间只有这小小的桥下狭隘的空间,与面前的茫茫冰河。
“听。”张慕忽然轻轻地说。
李庆成闭目静听,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仿佛在彼此内心同时破开了什么。
“什么声音?”
张慕的手指抹住了李庆成的唇,李庆成不再说话,过了很久很久,又是轻轻的一声。
“噼啪。”这次声音更清晰了些。
李庆成惊讶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瞳孔中映出枫河冰面上,千万道裂纹满布冰面,冬季河面冰层的碎纹一望无际,朝上游闪电般飞速掠去,短短一息之间,砰然巨响。
枫河解冻!
那一刻千万碎冰犹如酝酿了整个冬季后,最绚烂的冰花在面前绽放,冷冽的河水于冰缝中喷出一尺高的水浪,哗啦一声十里冰层垮塌,滔滔枫河恢复了生机,卷着叮当碰撞的冰块朝下游飞速淌去。
从断坷山顶而来的亘古冰河在匈奴人的领地上发源,万里枫水绕枫山一路东来,于它的尽头汇入寒江。
“枫水化冻——冬去春来——”
孩童的声音欢笑着于头顶汀州桥上响起。
“我倾慕你,庆成。”张慕低声道。
李庆成轻轻地说:“你终于想明白了,我也倾慕你,慕哥。”
张慕脸颊现出一抹难言的微红,片刻后,感觉到冰凉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
张慕猛地起身,推开李庆成,转身就跑。
李庆成:“喂,给我站住!你什么意思!”
张慕目不能辨物,仓皇起身没头没脑地飞奔,先是在树上一撞,继而踉跄爬起,转身跑上河堤。
李庆成险些笑得摔进河里去。
“你去哪里!别跑!”李庆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张慕沿路撞上好几个人,却不住脚地乱跑,片刻后撮指吹响,海东青展翅而来,扑剌剌在高处打了个旋。
海东青带路,张慕侧耳辨认翅膀声音,沿大街一路跑去,竟是连李庆成也不管了。
“你……”李庆成吼道:“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