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他多疼,也影响不了他身侧柳织织的睡眠。
不知过去多久,远处似有狼嚎传来,昭示着天色已不早时,唐离忽地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睁开近红的眼。
他颤了颤唇,朝后靠着,明显虚脱。
他缓缓转头,看向身侧早已和周公相会的柳织织。
他勾起一抹苍白的苦涩。
还真是没有心。
身体的疼痛,对他来说,并没有心上的疼要难忍。
他的眸中是落寞。
脱力的他把柳织织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将脸埋.入她的脖颈,闻着她的气息忍受剩下的余痛。
她如他的药,只是抱着她,便得沉静。
他将她抱得越来越紧,紧到她皱起眉头,直到他渐渐失去动静,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
日头隐没,皎月上梢。
又是一夜几乎过去的凌晨时,睡足的柳织织在唐离的怀里睁开清澈无波的眼,稍有迷茫的愣意。
她推了推他,没有动静。
若不是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是热的,她还以为他死了。
她轻轻拿开他的手,终于脱离他。
借着月光,她瞧了瞧他那没有半点血色的俊脸,发现好像比她睡着之前要触目得多,但挺安静。
他的唇色昭示着,他的毒已被逼出。
当下大概是元气大损,才难得几乎没有意识。
柳织织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仔细感受一番,再与自己的脉搏比了比,发现他确实已经没事。
她百无聊赖地抱腿坐了一番,起身步离。
她轻松地穿过林子。
因着唐离带她逃到这里时,她注意到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条河,便直接去到那条河旁下了水。
河不深不浅,水流清澈,她玩了起来。
天色近亮时,她发现水里有不少看起来很好吃的鱼,便试着抓起鱼。
一时间,她倒玩得悠哉。
林子里的唐离睁开眼,首先便是发现怀中的人没了,他立即坐直身子,眼底透着他自己没察觉的慌意。
他站起身,不由捂着胸咳嗽。
他本欲下意识跃起,听力极好的他却忽然听到水的动静,便马上拖着仍虚弱的步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
当他见到水里的柳织织,松了口气。
他立即跃起跳入水中,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柳织织稍怔。
唐离蹭.着她的耳根,哑声道:“我还以为你又跑了。”
柳织织缩了缩脖子,能察觉到当下的他似乎比以往要脆弱,大概是因身子太不舒服,便要感性些。
她明白,人一般都是如此。
估计自小过得顺风顺水的他,还没吃过这种苦。
她缩着脖子推开他,朝岸边走去,随意地说道:“跑什么跑?跑了再被抓回来?我才懒得折腾。”
她这一推,险些令唐离栽倒。
他稳住身子,听到她的话,却是不觉得舒服。
所以她不是不想跑,只是觉得跑不掉。
他抿了下唇,转身跟上她。
柳织织去到自己挖的小土坑边蹲下,瞧着里头蹦跶的几条鱼,那都是她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抓到的。
她从未想到,只是习了点剑法的她,手速能这般惊人。
她对唐离道:“吃鱼吗?”
唐离没说话,只怀着病态,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看起来,他连站着都辛苦。
柳织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早已习惯他这种时不时变得深沉阴郁的模样,只起身拾捡起干柴。
后来在唐离的帮助下,生起火。
唐离坐在火堆旁倚着树,闭目养神。
柳织织则拿过他的折扇,在河边杀鱼洗鱼,从未干过这种事的她,顺着感觉行事,倒也有模有样。
所有的鱼处理好,她回到火堆旁烤起。
她看了看本该意气风发,却为了她踏上逃亡之路,眨眼间就几乎去了半条命的唐离,问道:“那是什么毒?”
瞧起来,极为厉害。
唐离未睁眼:“噬枯草,能让人活活疼死的毒。”
所以是有人想靠这种方法杀柳织织。
他的身上透出冷冽。
柳织织闻言,露出诧异之色:“活活疼死?”
所以之前的唐离……
她不会知道运功逼毒时,更会引起毒发,除唐离之外的人想靠运功逼出这种毒,只会死得越快。
但唐离非寻常人,毒发追不上他的功力。
只是该遭的罪,仍得遭。
柳织织瞧着唐离:“为了我,落到这种田地,值得么?”
唐离睁开幽暗的眼,盯着她:“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