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骇然大惊,这人浑身动亦未动,竟能袭杀“旋浪波”练得炉火纯青,江湖名望不再己下的杨正奇,这分武功放眼天下也难寻得十个人来,偏偏又是个残废,妆扮不男不女,不伦不类,当真不知是何方神圣。追净心气较盛,还到对方暗箭伤人,不禁脱口骂道:“贼厮,你竟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哦,敢情着鸟林里躲的全都是卑鄙小人。”他铁定了叶孤鸿藏在此间,这句话索性连他也骂上了。中年人闻言竟面带笑容,右手轻抚着椅栏,边抚边轻笑道:“英雄,呵,英雄,你看英雄能与小女子挂的上钩吗?”声音突变的出奇地尖锐,又夹杂着几分沙哑的男音,让人听着刺耳之极。偏偏他自己还觉得是一种享受,右手轻抚着渐渐凸起的喉结,左手中指忽地一屈。众人不明所以,追净悠然一笑,道:“不错。阁下果真有自知之名,只可惜——”中年人面色不改,手指渐又舒平,似笑非笑道:“哦,是吗?只可惜什么?”追净忽地冷声道:“只可惜有自知之名的人一向都是活不长的。”“是吗?”中年人蓦地仰天长笑道:“人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有自知之名者,行万里路而无恶。阁下这句话可奇怪的紧那?若不然,我们比试比试看看究竟谁的命硬?瞧你一副连自己爹娘是谁都忘了的狂妄嘴脸,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活多久。”这回倒纯是粗哑的男声。追净早猜到会有这个结果,用心中早拟好的话道:“阁下一代江湖大侠,武艺超凡,内功修为更是远在小道之上。若论命硬,小道自然比不过阁下,不过有一点,阁下却是比不过小道的。”“哦,”中年人不禁奇道:“小子不如划个道来!”追净心下暗喜,眼见对方正逐步迈入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言语更较谨慎,道:“小道功力剑术等不行,却是有一副胆量,不论多么危险困难的事,小道均斗胆去做一做、试一试,不知阁下可也有这胆?”“哼,”中年人冷笑道:“莽夫行径,却也敢拿来卖弄?小道士忒也不羞?”追净那还不趁“胜”追击,口中冷冷地道:“这么说阁下倒是不敢与在下比试了?”他当真摸透了对方好胜的心性。果然,中年人闻言情绪大作,怒喝道:“斗胆,臭道士,好,你说比什么?”追净直喜得几欲跳起来,但面上当然热仍保持平静,道:“好。摆在眼前的是两株等高的桃树,你我卸下兵刃,徒手爬上,再徒手爬下,中途不可施展半点内力,如此谁先着地便算谁赢。”末了,又加上一句“不要以为你腿脚不便,我就让着你。”中年人冷喝道:“呸,谁让你想让?我说开始就马上动手。哼,开——始。”双手忽地抓牢一条低矮的枝桠末端,灵猴般向上攀去。追净诡异一笑,一展四肢,猿猱般直攀而上,竟比他快了数倍不止,不消片刻便已攀上中段,却忽地停住身形,频频地向地上三人打眼色,示意众人离开。三人这才知追净引对方攀树竟是为给他们营造逃命的契机,心下不禁均感激万分。冯桑二人向追净一点头,连忙转身沿原路奔去,追风却心系这个师弟的安危,摇了摇头,身子纹丝未动,双眼紧盯着二人,生怕那怪异中年人突然反悔将追净暗算了。中年人这才攀上中段,不经意间一瞥对面,直觉有异,当下向下望去,恰巧见冯桑二人的最后一抹身影,不禁怒叫道:“好小子。”一个下坠,身子巧之又巧地落上轮椅,双手齐按上轮椅两端护栏,顿见两道白丝箭般向他二人射去。冯桑二人正欲加劲奔逃,忽觉身子一紧,已不知被何物系住硬扯着倒飞而回,竟比自己速度快了数倍不止。中年人看着被银丝拉回的两人,幽幽地道:“能从我手上逃走的人,至今还未出世呢。”扭头一瞥身后的桃树,不禁“咦”了一声,敢情哪里还有追净的身影。中年人思索片刻,忽诡异一笑,屈指向那株桃树尖端弹去。但闻“噗”的一声响,被击中的一处枝干应声缩了进去,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众人正自奇怪,不知这疯子在做什么,忽听不远处上空传来“啊”的一声惊叫,正是追净的声音,却不知是遇上了何等危险?“断香指,你使的是断香指。”姓桑的苍白中年忽地惊叫道。原来当日他曾吃过这等指法的大亏,因而乍见对方使出便已认出。中年人闻言一怔,目光紧锁着他,半响方问道:“你是谁?怎知我的招式?”苍白中年忽地“哈哈”一笑道:“我不仅知道你的招式,还知道你是谁。”中年人闻言又是一怔,冷冷地问道:“那你说说我是谁?”声音又复变得尖锐起来。苍白中年又是“哈哈”笑道:“冷计霄,哈哈,断香指,商门延骨功,呵,你现在竟变得不男不女了。哈哈,可笑,可笑——”冯大心里又是一紧,急道:“桑兄,你说什么呢?”他唯恐对方被恶言所激又反手将桑姓中年杀了,如今己方五人一人被杀,一人不知死活,若这姓桑的再被袭杀,那这次行动他们将是一败涂地。但他却不知,有这么一个性情乖张、武艺高强、不男不女的怪胎如虎恃旁,再好的行动又哪还能安然进行?桑姓中年又是一笑道:“冷姑娘,难道你忘了天香大战?”“什么?”冯追二人齐声惊叫道:“他是女的?”桑姓中年“哈哈”一笑道:“不错。只因她练了商门延骨功,阴弱阳盛,竟成了男人模样,呵呵,几年未见,冷姑娘当真未让桑某失望。”“桑某?”冷计霄忽地厉喝道:“是你,原来是你。坤门桑境炅,哼,当日之赐,冷某可是铭记在心啊!哼,莫以为你换了个脸孔就可瞒惑冷某了。”“不,”桑境炅正色道:“桑某并未打算瞒过冷姑娘,不过,眼下你并不能杀我们。”“哦,是吗?”冷计霄冷眼鹰隼利冰般寒锁着他,语声比寒潭的深冰更冷,道:“冷某杀你们便如捏死几只蚂蚁般简单。”桑境炅颔首道:“不错。冷姑娘要杀我们易如反掌,但眼下有一人正躲藏在你的丛林中,你应该先追杀他。”“什么?”冷计霄一声尖啸,声色刚烈强沛。桑境炅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名叫叶孤鸿,大概在十八九岁左右。只因他坏事做绝,被我等追击到此。桑某深知冷姑娘对你的花草爱护有加,必不容有人前来胡乱践踏,故而这叶孤鸿当该万死难辞其咎。”话音方毕,忽见一道黑影斜掠而过,霎间没入林中。冷计霄将头一扬,蓦地一身清喝道:“贼小子,敢乱践踏老身的花木。活腻了!”又是一声尖叫,一提椅身,纵跃而起,倏间没入林中。桑境炅目送冷计霄最后一抹黑影消失,方舒了口气,顿了一下道:“这冷计霄脾性怪异狠辣,我们实不宜与之发生冲突,趁她现在去追那小贼,我们还是先撤为妙。”一提足领先离去。冯大心有余悸地道:“桑兄,这人似乎认识你,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话间,脚步不自主紧跟而上。桑境炅闻言一怔,顿足沉思片刻,脸上半分血色也无,只不知是本来颜色还是因思及往昔恐怖之事,但听他喃喃地道:“往事已矣,提它作甚?”言语中似有莫大的落寞之意,众人听闻不觉心下沉闷非常。空气这一刻仿佛也停止了流转,忽听追风一声叹息打破沉寂道:“我和追净师弟齐来同往,又怎会舍他独自离去?”言罢,一转身便欲折回。“那小子方才明明是想借力逃遁,他连你这个师兄都不顾,你还要救他?”冯大忽怒叫道。追风闻言一愕,嗫嚅道:“这——这——”忽听桑境炅道:“不错,追风道兄。方才他故意让我们离开,其实是欲引那冷计霄追击我们,好给他自己营造逃跑的时间。但人算不如天算,怎奈这冷计霄太过厉害,单凭椅栏射出的两根细丝便将我二人拉回。”“如果桑某没有猜错,冷计霄方才击中桃干,定是启动了某处机关,贵师弟却是天不眷小人,遭了暗算。”两人诧然向他望来,像是首次遇上了他这个人般。其实,冯大方才那番话只是恼追净弃众人不顾独自逃遁。他一向不爱动脑筋,听得桑境炅分析的这般透彻,怎能不惊奇?而追风则是亦猜到了追净的目的,只是奇怪对方最后那句话,心道:你说的如同身临其境般,又怎知只不过是片面之词而已?但他出身道家,心法求静非动,因而并不轻言道破。三人僵持半响,冯大终于难耐道:“我说两位,我们再不能停了,那厮解决了小蟊贼马上就回来了。”桑境炅点了点头,道:“不错。追风道兄,走吧。贵师弟半响无甚声响,说不准已先行离开了。那冷计霄的脾性我最清楚,她是绝不容许有人从这片桃林活着离开的。”“这——”追风默然一叹,忽听身后又传来一声尖叫,听起来像是追净的声音,仿佛他似已遇上了很大危险。出声处正是三人欲折回的方向,当下三人那还犹豫,齐奋力向发声处掠去。“咦,那是什么?”未行半里,冯大忽惊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