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忤逆

“你在祭奠谁?”我淡淡言语。

“没,没有!”孙菁贞极力否认。

“是么?”我恍惚一笑,“为何你的眼角还有泪痕……”

我的话语仿佛锋锐的利刃,迫得孙菁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贞儿…贞儿是想……”

“主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秋霜在耳畔小声提醒,“内宫中,私下祭奠是死罪!”

“走!”主动挽起孙菁贞的臂膀,我压低嗓音,“咱们换个地方再说。”

“不,贞儿不能说,更不能对你说!”说着,孙菁贞挣脱我的手臂,连灯笼都来不及拿,头也不回的匆匆逃离……

“德妃到底是怎么了?”望了望她离去的背影,我俯下身子在那堆烧剩的灰烬里找寻线索。

提着灯笼照亮,秋霜拾起一张烧剩的纸片,“您瞧,这是什么?”

由于下雨的关系,纸片上的墨迹完全化开,我细细看了看,叹道,“好像是一封信,可惜字迹全都模糊了,也不知写得是什么!”

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秋霜小心拨弄灰烬,“这里,这里还有没烧完的。”

我捡起一看,竟是未烧完的诗集封面,上面依稀几个字――兰亭雅士。

兰亭雅士…是,是萧昭文的别号。

德妃焚烧萧昭文的诗集,又焚化冥纸元宝,到底是…难道是萧昭文遭遇不测……

一想到这儿,感觉自己喘不过气…心中隐隐藏着某种东西,是悲哀,是疼痛,是怜悯,我已然难以分清……

“我要去誉福宫,我要见孙菁贞!”

“主子,现在不行!”秋霜缓声劝慰,“已近子时,若是被人瞧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又要惹出不小的风波……”

翌日,天刚蒙蒙亮,我便出现在誉福宫。

夜不能寐,孙菁贞的眼眶红红的,我的也一样。

她抬眸深望,已然明晓我的来意,却一言不发,仅是不住拭泪。

在榻边坐了,我开门见山的直问,“昨夜,你在祭奠谁,是不是萧昭文?”

“对不起!”一声悲鸣逸出喉间,她呜咽道,“我不是有心害他,只是……”

“害他?”倏地出手,扶住她的双肩,摇晃不止,“你害了谁,是不是萧昭文,快把话说清楚啊!”

孙菁贞的神情复杂,似兴奋,又似惊骇,“原来厌胜之术真会害死人,成亲王死了,被我咒死了!”

向来不信鬼怪神力,听闻她的疯话之后,我厉声喝断道,“你胡说!”

“真的,是真的!”孙菁贞擒住我的手腕,念念叨叨,“吉妃让我将成亲王的生辰八字写在木质人偶上,用针刺,用绳缢,用火烧…结果,他真的死了…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夺取他的性命绝不是我的本意啊!”

她一定是疯了,我心里这样想,忽而,特别想笑,渐渐的,大笑出声,“不会的,不会的,萧昭文不会死,这全都是萧元尚与纳吉雅兰的阴谋诡计…想让我痛苦,想……”

“可馨,你要相信我!”重重握住我的指尖,孙菁贞叹道,“我父亲托人送来信函…成亲王行至永州,被马贼流寇所害,已身亡多时!”

“信函呢,我要看信函,眼见为实!”

“信函被我烧掉了,就在昨夜!”孙菁贞又补充一句,“你若不信,可以去问皇上!”

“问他?他完全变了,巴不得萧昭文早点死!”

“你也这样认为?”孙菁贞质问。

“他的性情大变,是人都会看见,都会知晓!”

“可能因为他的病,他的伤!”孙菁贞兀然一句,“有两次,我亲眼瞧见纳吉雅兰喂皇上服用不知名的汤药……”

小时候,姐姐给我讲过“东郭先生与中山狼”的故事,我还一个劲地笑东郭先生痴傻;现在回想起来,我何尝不是那等东郭先生,蠢到极点,惹人笑话。

听完孙菁贞的话儿,心里已然猜到七八分,又是纳吉雅兰干得好事,真不知上辈子是不是亏欠了她,是掘了她家的祖坟,还是烧了她家的大屋,居然如此害我,如此害人!

不去理会秋霜的苦劝,我疾步奔走在去往乾明宫的小路上,忽而,被人拦住,“?主子,您这是去哪儿?”

抬眼看去,那人竟是撺掇萧昭文谋朝篡位的神棍――玄冥子。

玄冥子的出现令人惊愕不已…萧昭文已然伏诛,而他等始作俑者却依旧大摇大摆的在内宫出现,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手持拂尘,他凑近身前,细细相面,“小道知晓?主子的心事儿,特地赶来规劝一句…您的时运不佳,印堂发黑,乌云盖顶,怕是会……”

江湖术士,我向来就不信,可还是多问一句,“怕是会怎样?”

“怕是会夫妇分离,厄运缠身!”

“不,不会的!”我下意识的否定,“不要再妖言惑众了,我是不会相信的。”

“信与不信,完全在于您!”轻轻一甩手中拂尘,玄冥子转身就走,“小道若是您,就不会在这个时辰去往乾明宫,否则大劫难逃!”

大劫难逃?无外乎是一个“死”字――生无可恋,死又何妨?

迸裂破碎的心,早已横下!

早朝的时辰已过,捧着朝服冠冕的侍女还站在廊下候着,由此看来,萧元尚定是还未起身的。

正欲登上台阶,只见紫韵慌忙迎上前来,小声道,“?主子,此刻不是时候,皇上还在歇息呢!”

“可馨有要事,必须现在觐见!”

“别怪奴婢没提醒您,吉妃娘娘也在,怕是……”

“她在,那就更好!”我咬牙一句,“可馨就是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