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白月光

“奴婢高松,奉陛下旨意,恭迎公主进京!”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衣宦者从人群中走出来,向着阮宁行礼。

这就是燕玄的心腹,太监总管高松?阮宁打量着他,他团团脸白面皮,生得有几分女相,看起来挺和气的。不知怎的,看见高松这幅模样,阮宁总觉得燕玄可能并不像隋缓说的那么可怕。

她向高松颔首示意,跟着一指阿墨,气呼呼地说:“高公公,把这个人绑了!”

高松看了看阿墨,笑眯眯的说:“他怎么冒犯公主殿下了?”

阮宁觉得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是在哄小孩,根本没当回事的样子,于是严肃了神色,沉声说:“他弄伤了我的脚还企图敲诈我,高公公,依季国律令,该当如何处置?”

高松还没说话,阿墨已经一脸无辜地开口了:“公主此言差矣,我没有敲诈你,你是自愿花钱从我这里买水喝的,我虽然不小心弄伤了你的脚,但你也咬了我……”

阮宁大吼一声:“闭嘴!”

嬷嬷被这振聋发聩的一声惊得抖了一抖,暗自决定有空闲的时候一定向公主重申一下皇家的礼仪,就在此时,又听阿墨说:“奇也怪哉,季京明明在北边,公主为什么跟我说你要去东边?莫非你不想进京?呀,莫非你想逃跑?”

“闭嘴!”阮宁强忍下心头的火气:“我只是贪看风景,一时跟队伍失散。算了,我不跟小孩子计较,你走。”

再说下去所有人都要知道她是有意逃跑还咬了男人,碰上这个小屁孩真是流年不利!

阿墨却不肯走了,他看着阮宁,笑嘻嘻地说:“我本来也是要去季京的,既然顺路,公主就带我一程。”

阮宁咬牙:“不带!”

阿墨眨了眨眼睛:“奇怪,你要去东边的时候还肯带着我,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高松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话:“东边?奴婢记得是宜歌族的地界。”

阮宁默默地吐了一口老血,闭了闭眼睛向高松说:“高公公,既然顺路,劳烦你带上他。”

夜半时分,车队终于赶到了预定的落脚点,阮宁被几个内监用软椅抬进了早早预备好的房间,宫女们服侍她洗了澡洗了发,头发用细麻布耐心抹干,涂上发油,跟着是两个医女一左一右按摩脚踝,敷上活血化瘀的药膏。

阮宁觉得浑身的筋骨都舒坦了,她往柔软的大床上一倒,幽幽地吐了一口气。以她的智商和运气,逃跑实在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是混吃等死比较适合她,走一步是一步。

夜深人静,高松闪身进了阿墨的房间,躬身行礼:“陛下,长乐公主已经安歇了。”

阿墨咧嘴一笑,左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伴伴,她想逃跑呢,是不是隋缓跟她说什么了?”

“那夜船上失踪的人奴婢已经打探出来了,是陈国的清平公主宁叶,如今隋缓将军仍在派人沿河寻找。”高松说道。

阿墨转着手上的一个指环,那是阮宁以为掉下了悬崖,其实被他拿走了的一枚翡翠指环:“由他去,他爱折腾,就让他折腾个够。伴伴,你让之前暗中护卫的侍从去悬崖底下把长乐公主的首饰找回来,大概有十几个戒指,还有些簪子璎珞臂钏什么的。”

他吃吃地笑了起来,想起当时阮宁气得两眼发红,嘴巴鼓鼓的模样,忽然觉得她很像陈国进贡的河豚,又傻又呆,脾气还大,稍微一戳就气成一个球。

高松看着他齿痕宛然的嘴唇,不由得也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低声说:“陛下,嘴唇上的伤还是涂点药,好得快些。”

“不涂。”阿墨笑得更开心了,“一直留着,让她一看见我就提心吊胆,多有趣。”

太阳照得老高时阮宁才懒洋洋的睁开了眼睛。宫女们鱼贯进来服侍洗漱,阮宁看看日色,有些疑惑,往常嬷嬷严格教养,辰时之前必须起床,现在的天色明显已经很晚了,嬷嬷居然没叫她早起?

嬷嬷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高公公特意打了招呼,说让公主睡够了再起床,不着急赶路。”

嬷嬷很是忧伤,在陈国时礼数多么周全的公主啊,为什么一到季国就学会了大吼大叫,还睡懒觉?莫非季国的风水不好,把人带坏了?

“没错,季京的风水不行,尤其是皇宫,”阿墨拈起一块菱粉糕塞进嘴里,一脸神秘,“听说容易出疯子。”

疯子?那就跟隋缓的说法一致,燕玄他,很可能就是病娇。

阮宁很纠结。到底是进京做任务,还是逃跑保命?直接放弃任务穿虐文跟被掐死任务失败穿虐文,到底哪个更可怕?虽然结果一样,但任务失败的话好歹还有几个月舒服日子可过,放弃的话立刻就要被虐了……

她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忽然一根白白的指头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墨嘴里叼着糕,含糊不清地说:“你怕不怕?”

“怕。”阮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阿墨嘿嘿地笑了起来,小虎牙冲她呲了呲:“那怎么办?你还要进宫当贵妃呢。”

怎么办?我也很想知道。

阮宁看着阿墨,板起了脸:“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居心何在?是不是想离间我跟陛下的感情?说,谁派你来的?有什么目的?”

阿墨拿起案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一脸淡定:“公主说什么呢,你看我像吗?”

“像。”阮宁竭力摆出严肃的模样,指了指他的衣服,“你穿着草鞋和短衣,假装是农家子,但你的草鞋很精致,衣料也很贵重,还有,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你的手,那根本不是一双干活的手。”

阿墨噗嗤一声笑了,桃花眼里波光流动:“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农家子了?我家里很有钱,我这么穿就是觉得有趣而已。”

阮宁:……

好像他的确没说过他是农家子,都是她自动脑补的。

阿墨笑吟吟的,一指自己的脚:“再说我也从来没想过掩饰啊,这双草鞋是凤尾草编的,季国人人都知道,这种草几两银子才能买一小把,打这么一双草鞋至少要花费将近一百两银子,我穿着这种鞋在外行走,公主怎么会觉得我是农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