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一定是他自己想多了,叶医生肯定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缝合法用在什么地方?”

“筋膜,”他下意识道:“还有肌肉。”

“很好,”叶肃微微偏头,唇畔在他的发侧一碰而过,如同一个巧合般的吻:“再来库兴氏缝合法。”

他微烫的掌心就覆在他的手背上,让岑安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被牵引着让针线穿插而过,被割裂的皮肤留下了h型的线扣。

“它又被称为什么?”

“连续水平褥式浆肌层内翻缝合法,”岑安下意识道:“可以用于胃肠道浆肌层的缝合。”

叶肃略微抬起了头,让下巴抵在了他的额发上,无意识地又把他抱紧了一点:“来练习打结。”

岑安感觉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烫,又不好意思推开他。

明明是自己邀请大魔王过来教的,这时候逃走简直是在作死。

可是怎么总感觉……大魔王在逗自己?

为什么要靠的这么近……

他脑海里又涌现出对白狐的那种亲近感,内心感觉到挣扎又矛盾。

叶医生……也是那只可爱又好看的狐狸……

“在想什么?”叶肃发觉他停了下来,垂眸问道。

小人参的头发又顺又软,垂在耳边的样子看起来温顺无害。

没想到用脸颊碰触发丝的感觉……会更好。

岑安这时候脑子里原本就是乱的,他一问,就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在想……你的手。”

“手?”叶肃松开了持针器,把右手抬起来了些许:“它怎么了?”

“我先前……摸过您的爪子,”岑安有些犹豫的伸出手,去触碰他温热的掌心,以及有些粗糙的掌纹。

他微凉的指尖顺着纹路划过他的肌肤,动作纯粹又无辜。

叶医生的指腹有薄茧,摸起来的感觉和梅花爪有些像。

男人冰蓝色的兽眸缩了一下。

先前隔三差五闻到那草木香气的时候,叶肃还勉强算淡定自持,可此刻他被岑安一碰掌心,心里某些熄灭已久的火焰就又突然跳动了起来。

他本能地抗拒去深究这种隐秘的感情,也不愿去了解自己对岑安的真实感觉。

最近太疲惫了,偶尔失控些也没什么。

某只妖怪不动声色地给自己甩了个清心咒,没有流露出半分异样:“继续。”

岑安原本以为,叶医生最近有点躲着自己。

可等这次补课结束之后,他又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客厅里,偶尔还会变成那毛绒绒的大白狐狸。

不能摸——绝对不能摸!

那不是白团子,是大魔王!!

“以后每周六晚上,固定时间给你补实践课。”

“——哎?”

-2-

岑安在调整好状态之后,又开始不定期的带着点心跟明先生一起喝茶。

他先前买了本《法式烘焙指南》以及《日本大师教你做甜点》,呱唧呱唧全都吃了个干净。

明琅对他的手艺颇为赞同,还会取好些名茶来和他共同品鉴。

岑安虽然喝不出那茶水的清妙之处,但每次来做客的时候都特别捧场,基本上明琅煮几壶就跟着喝几壶。

他们会谈论最近天气的湿润程度,以及对不同土壤的喜好——正如人类分享对食物喜好的共同点一样。

冬天一到,霜雪就被长风吹拂而来,楼上楼下的房子都特别暖和。

“所以最近一直都在用降温咒?”明琅哑然失笑道:“我们都是喜暖怕寒,你刚好是反着来的。”

他作为牡丹花妖,虽然耐寒耐旱,但更喜欢温暖的环境。

“夏天太难熬了……还好我是在医院里上班。”岑安帮他切着松饼,闷闷道:“叶医生第一次发现我冬天还泡冷水澡的时候,简直跟看怪物一样盯着我。”

明琅有些好奇的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了想开口问道:“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人?”

“很善良,也很温和。”岑安琢磨道:“虽然看起来沉闷又不好相处,但其实对人类都很好。”

他已经习惯了那家伙少之又少的肯定和夸奖,以及不定期的毒舌问候。

“叶医生好像……把心里的温暖都藏了起来。”他叹了口气道:“有时候也会很压抑,可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明琅眨了眨眼,声音放低了一些:“他也有很多的不得已。”

岑安怔了一下,重复道:“不得已?”

“虽然和他的交情不算深,但我也大概了解过一点。”明琅用清润的绿茶浇着紫砂茶宠,不紧不慢道:“他是很渴望温暖的人。”

如果真是决意避世,也不会来做医生,更不可能把岑安留在家里。

岑安注视着茶水在紫砂牛上汩汩滚落,隐约想起了什么:“我去长月丘的时候,听其他狐狸都叫他叶十九。”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在族中排行十九吧。

“对了,”他抬起头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先前帮他打扫卧室的时候,有看见他和一个姑娘的合照。”

“合照?”明琅皱眉道:“长得很像?”

“对,而且还挺清晰的。”

“那估计是他用幻术做的,”明琅抿了口茶道:“那是他的姐姐,已经故去很多年了。”

“听说五百年前,叶肃因为她的亡故直接动怒到将蛟族戕杀殆尽——如果不是老族长一力护着,可能早就被叔伯们打到魂魄散尽了。”

明琅素日里从不与人谈论他人的私事,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六百年来孑然一身,叶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比起自折仙骨,叶肃当初年少时亲手灭了一族满门,内心背负的情绪只会更多。

六百年了,在他身边长留的存在,只有岑安一个。

明琅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按照叶十九的性子,他不应会轻易地信任谁。

“灭族?怎么可能?”岑安怔在那里,有点无法相信这件事:“真是叶医生做的吗?”

他抬眸凝视着岑安,轻叹了口气:“那件事闹得很大,叶家也因此断族分家,听说老宅里只留了族长一人。”

分家?

所以叶家老宅里……真的只剩那一个老爷爷了?

叶肃不肯去见他,也是因为内疚和自责吗?

岑安脸色有些发白,指尖也握紧了桌缘:“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太清楚,出事的时候,我还在亡忆山养伤,只是听来探病的亲友谈及过——后来狐族也对此三缄其口,不肯跟外族再谈论这件旧事。”

明琅放下了杯盏,皱眉思索道:“蛟族向来沉渊不出,而且和狐族还有过多次通婚,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成了仇家?”

五百年前……

五百年前,自己才刚刚化形成人,而且也从来没有去过妖界。

这事听起来像是名门望族的密辛,即便真是找小妖打听询问,恐怕也不会有结果。

岑安思索了许久,决定等再熟悉他一些后,想办法了解更多的细节。

叶医生不会做这种事的。

他也许是被陷害或者污蔑了,但绝不会做这么过激的事情……

时都三院里,叶肃一年救下的人都不计其数,他累垮了都会去跟手术,有时候还会用工资帮病人垫药钱。

他不相信。

明琅起身给岑安倒了一盏热茶,垂眸想说句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保持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