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低喃,洪亮和细小在交流转换之间,祂们在其中达成共识,足触在少年人脚下的影子里蠕动,翻涌而出。
却又在急躁之后放得缓慢,一点一点向前,与人类少年的手掌相接触。从尾指的指间缓缓漫延到全部的手掌。
入手略带冷硬感、似乎是某种东西的碎片,边沿有些尖锐。立夏下意识握紧。
他垂目查看,那是只在纪录片和电影中出现的……陨石的碎片。
‘星星。’拉默。
‘脏兮兮……!’巴巴托斯。
‘你闭嘴。’盖提亚。
统括局呵斥奶油色的魔神。
――“藤丸?”
织田作之助疑惑于,为什么立夏突然停下略显跳跃的脚步。
“啊、没什么。”立夏将‘碎片’递还给奶油色的魔神,顺带摸了摸巴巴托斯的顶部。
他本想随便找个借口,以掩饰一时心动而产生的出神。
而在敷衍还未曾说出口之前,他想到一件情况非常严重的事。那就是作为‘潘诺’当下的现状。
他必须要告诉这个14岁的孩子自己身后的全部问题才行,否则就是欺骗。
于是立夏语序略显絮乱的开始描述,东一句西一句的补充里还带着无措――向对方讲述自己当下麻烦的现状。
说出对于黑衣组织和其目标推测,以及在试探之后所引发出的发散思维……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问题,他们应该是想要掌握时间。”立夏顿了顿,“以令时间逆流,生死逆转……但是,这决不能实现。”
如果神代再次回来,人代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神秘性的涌入会改造整个星球。
虽然立夏并不认为那些人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但有些后果不能允许‘万一’的可能,并且无论如何,‘时间’都不应由一个黑色组织掌控。
“虽然还是无法理解这和擂钵街到底有什么关系……不过,他们无疑是在侵犯神的领域。”立夏又开始发散思维,他一边联想着说出:“有没有可能,时间其实是一种重力或者引力,不断的将某种东西从原点吸引到尽头的那一端。”
“是这样吗?”织田作之助问。
“是这样的。”立夏扒拉扒拉脑袋里被遗忘了十年的物理科学,逐渐找回从前作为高校dk的学科教育。
“根据广义相对论。”立夏向着小少年比划比划,试图引入肢体语言更详细的去描述,“重力的大小会影响时空弯曲程度,从而影响时间。”
“那么,逆转时间或许是需要从‘终点’向回坠落?”织田作之助有点苦恼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试着说出了这句话,“所以是引力……重力?”
“……应该吧。”立夏挠头,语气里带上和织田作之助如出一辙的苦恼,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毕竟我也不太懂这方面的事情,原本还有点抽闲的时间接触,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断层了十年。”
爱迪生老师!特斯拉老师!对不起!!
除了‘手滑了、电滑了’之类的物理切磋,其他的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呆滞。
‘笨蛋……!’巴巴托斯。
‘你是在说自己吗?’弗加洛。
――“擂钵街存在神明吗?”
织田作之助突然这样问道,他神色依然平淡,并未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令人惊骇的话。
“欸、啊……”立夏愣了下,“这个,我不觉得会存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你之前说,掌控时间是在触犯神的领域。”织田想了想,“果然不太可能。”
“是吧。”立夏松了口气,“毕竟是人代。”
诸神告别的时间,早已停留在数千年前,他们或许会再次降临,但都是以拟似从者的身份显世,或许月神阿尔忒弥斯是个例外……她以俄里翁的灵基出现。
以及在神秘角度来说,这个时间点似乎比较平和,没有感觉到圣杯的气息。
圣杯战争的先决条件没有达成的情况下,召唤英灵是无比困难的事,神灵从者的恐怖魔耗足以将人类一瞬间抽干。
“……总之不需要太担心啦。”立夏擦掉鼻翼侧的冷汗,又一次感知到腕部传来的‘缠绕’,他面无表情的将魔神柱揪掉。
“比起担心这种、唔,比较魔幻的走向,不如担心一点更加实际的东西。”
“……”织田作之助。
暗红发梢的少年陷入思考,随后说出一则情报,“藤丸还记得羊之王吗?”
“记得,不如说短期内很难忘掉吧。”对此立夏有些无奈,他能够感受到那个全由孩子组成的组织内部存在某种程度的‘扭曲’,是没有加以引导的失败结果。
非常沉重的东西,在逐渐的压在‘羊之王’的肩上,可他自己也是个孩子。
‘这就是人类。’斯托拉斯。
‘怠惰。’弗法。
‘贪婪。’格剌西亚拉波斯。
‘愚昧,无法改变。’拜恩。
‘你会被这些杀死。’盖提亚。
统括局居高临下的向那少年的命运做了断言,一并嘲笑。
‘愚笨的救世主。’
“记得就好。”织田作之助看不到那些纠缠着少年人全身的魔神,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去描述祂们的存在――
“刚刚,我又‘死’了两次。”
‘……’盖提亚。
‘还是杀了他吧。’安洛先。
序列52的魔神火焰般燃烧的眼睛里投射出玻璃碎片一样的,织田作之助的死亡。
青年的他与一个看不清脸孔的人交手,异能力不断被触发、最终静止。
那或许是恶意,又或许只是未来。
“……”立夏面无表情的掐掉探向他前襟的金色足触。
他看着织田作之助,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决定了某件事。
但那都属于未来,现在他们需要过好当下:
“[羊之王]中原中也,异能力名为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织田作之助顿了下,“效果是重力。”
“……名字好长。”立夏故意抓错重点。
“对吧。”织田作之助赞同的点点头。
“对啊!”
少年答的欢快,蓝眼睛里满是笑意。
实际在那之下,他感觉莫名悚然,这种情绪被隐藏于笑容之后。
黑衣组织让他来横滨的真正的目的就是擂钵街,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想要得到的,现在猜测确定。
――目标[中原中也]
“你要怎么做?”深红发梢的少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等待决策,“离开港口后,还会遵循黑衣组织的指令吗,还是彻底脱离。”
“我会留在黑衣组织。”极其顺畅的脱口而出,甚至没有经过思考。
这段时间来的推演,只给了立夏这一个结论。
“之后可能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会继续潜伏在黑衣组织中。”
“为什么?”织田问道。
他能察觉到对方对于这个组织的不喜。
织田作之助眼睛里的情绪非常纯粹,只是因为状态不同的无法理解,进而引发出的,善意的好奇。
立夏突然想到,织田作之助是个能够非常果断做下决定的人,尽管理由和原因在旁人看来可能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要写书’、‘因为你不在了’诸如此类的发言。
少年微微叹息,神色再次沉肃。
眼神冷到近乎刻板,决意融解在那双寒冰蓝的眼瞳之中――
“为了阻断这次计划。”他说。
“无论那是什么,我都不会让他们得到。”
藤丸立夏啊,人类最后的御主,人理的拯救者……他终于不再随波逐流。
而是依据思考之后,真正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你依旧在试图救渡世人吗。’欧洛巴士。
能通晓古今,预言未来的兽,早已知晓此事的答案,和人类少年命运的终焉。
祂,祂们,一次又一次的问着早已知晓的事。像极了人类。
‘立夏。’浩瑞士。
‘立夏。’玛帕。
……
在魔神眼里的少年,唯一被恶意怜悯着的人类,千百只眼瞳于域外亿万光年之外,永恒且不变的注视着他。
从最开始,那人类少年走向命运的那一刻起。
[藤丸立夏]的起始,源自于一次微小的善意。
他将献血视作能力范围内可以帮助他人的行为,从而填写了那份表格。
但那并非单纯的鲜血车,而是迦勒底员工为了筛选符合‘灵子转移适性’的人类,作为御主后备役的选拔。
后来在人理烧却时,迦勒底所发生的爆炸里,他成为了那个庞大机构唯一且仅有的,还能进行‘活动’的御主。
从此,一直[被迫]活跃在拯救人理的旅途中――兽这样解读。
但是,然而。
即使是无人管制,能够自由选择的现在……无论有无自主选择的自由,他都坚定的走向了那同一条路。
千里眼的未来视里,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功绩不为人所知、不被承认。
他在人类那里所得到的,有且仅有猜忌,恶念,驱逐。
[因何而救世啊]
――只是无法忍受。
‘我的仇敌。’阿斯蒙蒂斯。
‘我的憎恨。’西迪。
‘……我的宿命。’盖提亚。
祂,祂们看到一片荒原。
纯白旷无的荒原,魔力浓度到了可怕的程度,是人类每一次呼吸都会产生负面作用,引发肺部的抽痛。
黑发蓝眼的少年人走在那可怕的,白纸化的荒原上,没有看向任何人。
――没有看着[祂]
似乎不被需要。
‘不允许。’华利弗。
‘驳回。’巴尔。
恶欲、恶念,想要拥有。
祂们纠缠着他,祂们紧握着他,从长久至永恒,从地球至域外。
属于、归属……确认。
注视――
他恰好回头。
冥冥中向某个位置笑了,精准筛查到魔神并不存在的地方……却唯独对上了盖提亚的视线。
白发金瞳的兽王,于高维度投下目光。
‘真正的潘诺还在这个世界上吗?’立夏以心音询问。
‘逃避现实。’盖提亚。
在莫名嘲讽的语气里,立夏沉默下来。
在即将到来的黑衣组织内部集会,看样子只能依靠糊弄学。
烦死了.jpg
‘头……!’巴巴托斯。
奶油色的漂亮魔神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一些奇妙的称呼。
‘你被讨厌了。’
‘不是一直如此吗。’菲尼克斯。
‘……闭嘴。’盖提亚。
花里胡哨的奶油顶跟在立夏身后蹦蹦跳跳,脑袋里的呓语消失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