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教堂之外的不速之客也已经靠近了教堂。
漆黑鳞片覆盖的蛇尾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扫过,移动速度极快,光蛇尾就足有四五米长,让人远远望去只觉看到了一条巨大的蟒蛇。
然而在月色之下,却隐约能看到一个人身蛇尾的影子。
那怪奇之物冰凉无机质的竖瞳在月色下愈发阴森骇人。
蛊银停在了教堂门前。
他并不知道神父的模样,所以伸出手,放出许多条蛊虫进入了教堂。
打算先探探路。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蛊虫进去一条就没动静一条。
以往与他心意相通的蛊虫们头一次没有回应他的命令,反而传递给了他一些奇怪的柔软发烫的情绪。
蛊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终于稍微认真了起来,划开自己手腕处的皮肤,放出了更多的毒虫。
这些都是被他专心控制着的更高级的毒虫,能更快地给他传递信息。
怀抱着对坏人的杀意,吐着信子的毒蛇和其他毒虫一起钻入了教堂紧闭的大门。
嘶嘶——
其中,毒蛇有着比其他毒虫更加敏锐的嗅觉,他的蛇信子嗅到了人类的味道。
那是一股比山间蜜蜂的蜜水还要甜的味道。
令蛇着迷。
毒蛇于是推开其他毒虫,按照蛊银的命令,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游动了过去。
蛊银则在教堂外寻找着隐秘的入口,边游动边回忆着白天封琪谈起神父时的描述。
黑色半长发,束在脑后,黑色的眼睛,白色的皮肤,红色的嘴唇,喜欢穿一身长袍。
见到了就咬一口,算是对神父这个坏人的小小惩戒。
——找到了吗?
蛊银察觉到毒蛇停了下来。
——找到了。
毒蛇嘶嘶地吐着信,抬起脑袋看着不远处的身影,张开了毒牙。
作为蛊银的蛊虫,毒蛇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蛊银的一部分,自然也会无条件执行蛊银的意志。
蛊银想要杀掉神父,毒蛇自然要照做。
它向着青年的方向快速游动着,毒牙狠狠刺向了眼前这个完全符合要求的人类。
它要将他杀掉。
黑发黑眼的漂亮青年此时正在办公桌上逗弄着什么,并未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甚至还用清澈柔软的声线笑着:“谁抢到了这个玻璃珠就能得到奖励哦。”
像是在哄小孩子。
毒蛇冰冷的竖瞳注视着青年露在长袍外的雪白脚踝,似乎毫不在意青年的声音,下一刻就要将毒液注射其中。
什么奖励不奖励的,这个人类已经死到临头了!
啪嗒——
是玻璃珠掉落在地的声音。
“啊,掉了——”青年一不小心滑落了玻璃珠。
垂眸去看的时候,青年看到脚边一条瘦弱的小蛇正艰难地咬着玻璃珠,将珠子拖到了他脚边。
随即有些别扭地将自己缠成了一团麻花,似乎不太理解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酒疏弯起眉眼:“又来一条吗?”
“很乖。”
说着,酒疏伸出手轻抚毒蛇的蛇头,动作温柔。
毒蛇瞬间软化了身体,几乎化成了一滩水。
毒蛇的身体缠绕着酒疏瘦削的手腕,漆黑的鳞片与他雪白的肌肤形成色调分明的反差。
乖巧的模样与刚才的凶残冷酷截然相反,像是换了一条蛇。
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吐着信子,舔舐青年柔软的皮肤,就像它嗅到的那样,味道甜蜜至极。
——杀了神父了吗?
教堂外,蛊银有些疑惑地摆动着蛇尾,不知道从毒蛇那里传递来的柔软甜蜜情绪是怎么回事。
跟平常捕猎时传来的情绪完全不同。
——没找到。
毒蛇冷冰冰地回复着。
蛊银更加困惑了。
没记错的话,刚才的回复好像是找到了。
他的蛊虫其实都算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意志,根本不会欺骗他才对。
那这样前后矛盾的答案是因为什么?
询问其他毒虫同样得不到回复的蛊银茫然不解。
教堂内,酒疏看着桌子上一堆密密麻麻的毒虫,眉眼微弯。
虽然刚开始还有些戒备,不过看着它们乖巧的样子也逐渐习惯了。
便索性托腮靠在桌边,用手指逗弄着它们。
这些毒虫都是刚才从门外钻进来的。
酒疏能猜到是因为什么。
女主对神父的厌恶已经无法抹去,惩戒对象应该也开始替女主出气了。
本以为自己会多少受点伤,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毕竟这些毒虫看起来都不太聪明的样子。
酒疏看着其中几条跟求抚摸的狗子一样翻起肚皮的毒蛇,无奈地摸了摸它们。
然后,其他毒虫也争相效仿,丝毫不在乎自己翻过去了是不是还能自己再翻过来。
“……”
酒疏沉默了片刻,有些头疼地看了眼屋里逐渐多起来的毒虫们。
该庆幸惩戒对象没把全部毒虫都放出来吗?
都已经在往身上爬了。
突然,酒疏闷哼一声,眼尾泛红。
颇为困扰地将一个滑落到胸口衣领里的毒蛇拿出来,看到这条毒蛇通体发红,而且是漆黑鳞片都掩不住的泛红。
不禁更加无奈起来。
嘶嘶——
教堂外的蛊银正盘起蛇尾,随意摸了摸自己突然发烫的脸颊,继续神情严肃地思考着自己蛊虫失联的原因。
首先排除蛊虫背叛自己的可能性。
毕竟蛊银本身就是蛊虫,那些蛊虫其实都是他自己。
自己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
就像一个人自己的左手不可能跟右手打架一样。
而就在蛊银思考之时,
酒疏还在逗弄着桌子上的蛊虫。
啪嗒——
玻璃珠再次掉落在地,酒疏弯腰捡了起来,再抬起头时动作一顿。
表情也有些微妙。
“你们……是不是少了几个?”
毒虫们乖巧地盘坐在桌子上,无辜地吐着信子。
酒疏看着毒虫们口中没完全吞进去的尾巴,沉默了一下:“……吐出来。”
毒虫们似乎不知道酒疏在说什么,还在等待着酒疏继续之前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