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段剧情当中的有些布景蒙着太重的梦幻磨皮“滤镜”,导致细节模糊,但显得整座城极具江南名城的美色。
而此刻,随着剧情的发展,白素贞发现李许氏放高利贷开始,街道上一角的“滤镜”忽然破碎了,显出了极为真实黯淡的色调。
“难道我们现在看到的剧情还不够接近真正的主线剧情?”王勇看到这样的情况,皱起眉:随着一层层深入文本世界,文本世界会越来越真实。出现这种剧情层进一步真实的情况,往往说明发展到现在的剧情,还有再探究的隐情,不够接近真正的主线剧情,不够接近真实的剧情层。
“王队,什么意思?难道这里不是<白蛇传>吗?白素贞的故事不就是<白蛇传>的主线剧情吗?”陈薇不解。
王勇拧眉看了一眼仍然停留在“第一次盗官银”那一页的核心文本:“文本世界中,什么可能都有。继续观察,看看第一次盗官银这个剧情会以怎样的形式实现。”
随后,故事急转直下,白素贞听到小青告诉她李捕头其实是参与拐子买卖链条的一环,白素贞无意中听到许宣和李捕头的设计而不敢置信,白素贞送别小青,试探许宣最终绝望。
随着故事急转直下,罩在杭城上的“滤镜”碎得越来越快,仿佛剧情层逐渐解开一层层薄纱,越来越真实。
等到此刻白素贞走出保安堂的那一刻,天上地下,蒙在主要场景杭城上的那一层“滤镜”忽然齐齐破碎,整个杭州城、钱塘县在剧情层的真实模样,终于被所有人看见——包括“主角”白素贞。
不禁白素贞吓得倒退一步,茫然失措。
资深者们也禁不住吃惊。陈薇喃喃:“这是......”
深巷中十分幽静。一重重,尽是木门幽闭、青瓦白墙的人家。而更杏花栽种其中。一夜春雨过去,沾着露珠的红杏爬在白雪墙头。石板上,雨打下的杏花铺了一地。
只是深巷中的杏花,同样也落在了墙根的小乞丐身上。
他骨瘦如柴,唯有肚子高高鼓起,嘴角塞着杏花混着泥土,一动不动,脸色青紫,显然已经死了。
一扇木门嘎吱嘎吱地开了,打破了巷中幽静。林婶子打着哈欠,拿着扫帚开了木门,要扫桂花。看见死去的小乞丐,面露可惜:“啊,昨天忘了用这个了。今个就死了,浪费了。”
木门后探出一个小男孩天真无邪的脸:“妈,我想出去放纸鸢。”
“去呗。”
小男孩随意瞥了一眼墙角同龄人的尸骸,举着自己的风筝高高兴兴地,像跑过一堆垃圾那样,跑过了这个小乞丐,与自己的同伴们呼朋引伴地跑远了。
街上则十分热闹。鳞次栉比的店铺次第开门。包子、油条、粥,胭脂、头油、香粉,肚里美的与脸上美的香气交缠不清。叫卖首饰的与叫卖草编的叫卖声混在一处。穿着体面的本地人穿街过巷,或停留商铺,或大声砍价。千种气味、百样声响,混成一团扑面而来的人间市井气,百姓人家味。
只是生机勃勃的繁华街市中,许多店铺的门店下,都躺着这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个都瘦弱得不成样子,身上肮脏,一动不动地躺在脏水横流的沟渠旁,任由苍蝇、蚊虫停在脸上。
当食物香气钻入鼻孔时,这些街边的流浪者口中本能地分泌津液,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谁都看得出来,他们虽然还活着,但气息奄奄,不过是在等死而已。
唯一延续他们生命的,是时不时地会有几个伙计、杂役一类的人,从他们躺的店铺里走出来,或喂他们喝几口水,然后观察一下他们是否还活着,大声地朝店里回告说“还有七个”云云。
这些流浪汉分布得十分均匀,每家店铺下都躺了几个。
林屠户的猪肉铺外面当然也躺了几个。
“啊!师傅,这个快死了!”猪肉铺里的小学徒跑出去喂了这些流浪者几口水,看见一个老太婆脸色发青,快没气了。
林屠户把剁猪肉的刀放下:“那得赶紧用掉,把她抬进来吧。”
两个学徒一起把那个瘦得只剩了一口气的老太婆抬了进来,林屠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用放在一边的冷水再洗了洗手,然后拿起一炷香,点燃,插在猪肉铺供奉的神主牌前。
香点燃的时候,那堆满猪肉铺半面墙的神主牌微微发光。
“快,把她放到牌位前。”林屠户连忙叫学徒把老太婆放在了神主牌前。
在放下的那一霎,还吊着一口气活着的老太婆从脚开始,弥化为发光的粉尘,一齐飞入了神主牌中。
最终,老太婆躺着的地方只剩了一点粉末,被风一吹就消散了。而铺满半面墙的神主牌齐齐震动起来,似无数无形的声音一起喟叹了一声。
两个新来的学徒看到这一幕又是庆幸又是害怕,还搁那傻乎乎地站着。
被林屠夫一人赏了一大耳刮子:“没成数的乡下东西,还不去干活?你去给猪放血,你?你给我看住了这些,再死一个。信不信我解雇了你们!让你们也躺尸去!”
吓得两个学徒连忙哎了一声,飞窜干活去了。
看见动静,隔壁的卖生鸡鸭的探过头来,转着眼珠笑道:“老林,反正你门前躺的多,给我两个?我拿生鸡跟你换......”
“去去去,”林屠户翻了个白眼,粗着嗓子吼道:“我自己都不够使,还要留给我老娘呢!有你他妈的份?自己城外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