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们,可劲儿吃吧,往后我给你们喂食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少了……”
  一千个日子已如淌水般远去,俞修龙心里计着天数,对刑满归乡越来越期切,常着妈妈和阿婷过得怎么样,不在的时候她们有没有受人欺负?王家老大死了,若是再来一个李家老大、赵家老大怎么办?
  秋彩,已成为他渐渐遥不可及的一个梦。
  “唉……喝水吧马大爷们。”
  他提溜着木桶,往饮马槽里添了些水。只因近来天气越来越冷,寒意剧增,这井水也愈发冷了,马儿怕凉不怎么喝。
  俞修龙见状心里着急,对这些畜牲斥道,“你们这么个刁法,像当祖宗似的……若是我走了怎么办?”他这时忽然想起了“海津石”,其有温润海水之效,不知对这井水怎么样?
  只听“忒儿”一声,海津石珠落入水槽之中。俞修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方过一会儿,海津石蓝色荧光逐渐盛起,在水中缓缓转动起来。
  “嘿,看来果然有效。”俞修龙伸出手指在水中探了探,喜道:“马儿们,喝水咯!”他并未忘了取出海津石珠收好。
  这时,小红马嘶了一声,蹄子在地上笃笃踩着;俞修龙走过去抚它脖子,附耳道,“小红马,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小红马眼睛眨了几眨,将脸靠近他怀里,好似一个恃宠而骄的孩子;俞修龙从它脖子下环臂抱它,心里微怅道:“我也舍不得你,要是能带你一块儿回去便好了,我家那边山青水绿,草生得可旺,你去了肯定喜欢……不过也只能想想了,你是军马,怎么能擅自离开?”
  俞修龙将马料安放好,刚回到牢内,只见又来了个新牢犯,旁边又围着许多犯人叽叽喳喳的问他话;那新犯有些怕生,别人问一句方答一句,不敢多话。
  不一会儿,差拨前来说话,“新来的站出来。”
  新犯老实站起,“我,我,差拨大人!”他显然心底发虚,佝偻身子,一双手无处安放,颇不自在。
  “我不认你是谁,到了这里只有犯人和管犯人的,放老实点儿,听明白了么?”差拨个子高大,模样比管营还凶得多,眼神透着狠厉意味,一般犯人见他便心里打怵。
  “是,是!”
  俞修龙看那新犯模样,心想这家伙倒像我刚来的时候,免不了要受这里的老犯人欺负,可长点儿心吧。自那次马替他报仇以来,俞修龙受的欺负少了很多。
  差拨鼻子哼了一声,“进了这牢营的门儿,就一辈子是牢犯……安分做事,别学他们几个好吃懒做!”
  那新犯被他那威严吓得不敢抬头,连声诺诺,只差把头按进裤腰里去;差拨又哼了一声,转头便出了门去;刚刚围着的犯人也分开散了。
  俞修龙却鬼惊了似的扯住一人,大声问道:“差拨他刚才说什么?”
  “什么什么,我没明白。”那犯人正要走开,却被他一把扭住走拖不得,一脸疑惑。
  俞修龙脸色甚是焦急,“不是……他说什么进了牢营,就一辈子是牢犯?”
  犯人只当是什么事儿呢,摆开他手臂,没好气道:“就是啊,他说的有什么错?”
  “哎,错了吧……怎么能是一辈子?!”俞修龙眼睛瞪得吓人,笑道:“我满三年就要出去了!”
  “谁告诉你的?”那犯人见他说的好笑,回道:“自大明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一个充军犯能回去的,除了终身,便是永久了!”
  俞修龙见他不像开玩笑的语气,越发急了,手臂发力,如铁钳般捏着他的手臂,连问道:“什么终身?什么永久?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