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才慢慢缓着身子向下蹲伏,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七月的脸庞。
周瓷这才发现,七月真的太累了。
周瓷以前和七月待在一起时候总被那双可爱的狗狗眼吸引,倒是从来没有太仔细观察过他的脸。此时此刻小孩的眼帘闭着,稚嫩的脸上的困倦和疲惫尽数写在眉宇之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和义务。
原来自己对他也和那些厌恶他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有滤镜的。
只不过,自己对他的有色眼镜是把他当成超人当成主角,当成英雄,当成这个世界的顶峰战力,不相信他会有任何的不足,缺陷。
或许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每每看向七月的目光,除了温柔,还有敬畏。
可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刚刚成年,却比那些高中生看着还瘦小。
周瓷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七月的眉心,小孩似乎有点感觉,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由于累日的疲惫和受伤后的脆弱没有醒过来。
那片眉心的褶皱被周瓷抚平,他也便讷讷地垂下手臂,就这样看着七月的睡颜。
他想到系统的话,什么像雄主安抚雌君一样抚顺七月的精神力,什么体|液交融,什么持续时间五分钟以上
周瓷有些难堪地地捂住脸,遮住通红的耳尖。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杀了自己
他不喜欢男的,更不想和七月变成那种关系。
“雄主”七月紧闭着眼睛,发出梦呓般的哼吟。
周瓷吓了一跳,低头看七月才发现说的是梦话。
小孩做的梦似乎不太好,眉间刚刚抚平的褶皱此时又立起,眼睑轻颤,那双有些坏掉的手又再次不受控制地乱抖。
七月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带着哭腔:“别别不要我”
他颤抖的幅度愈发地大,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又变得湿润,嘴里不停低声喊着周瓷的名字,胡乱叫着雄主。
周瓷把无措的小孩半拥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小孩后背:“在呢,在呢,没有不要你别怕”
“别怕”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七月的噩梦才停了下来,眉眼也稍稍安顺了些。
周瓷抿唇看着七月,心脏海绵似的发软发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自己的犹疑很可笑,是自己害得他成了现在这样,让他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惊惶成这个样子,有了治疗的方法自己反而先娇气起来了。
或许现在也需要七月多去外面看看,若是把自己总是局限在短短的一片天地,难免就会把一些不要紧的事情看得太重,多去外面见见人也是好的。
说不定,就也不会那样喜欢自己了
周瓷怔了一会儿,忽略心底的莫名其妙的酸涩,慢慢有了打算。
记得前阵子路过花园时候几个亚雌貌似讨论过,说市中心一年一度虫族的冰雕展开始了,等到七月伤口好了,就带他先出去玩一圈儿散散心,之后
周瓷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他看着七月恬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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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初夏的市中心晚上凉风习习,微风阵阵,伴着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降下的温度,颇为凉爽,恍然间能够感受到万晚春的凉意,很舒适。
这里作为本市最大的广场,每天总是有很多的虫过来玩,但是今天一定是一年一度虫最多的一天。
“哎,虽说这个该死的虫皇总不作为,但是不得不说咱族每年的冰雕展是办的真好啊!你看看,这玩意儿几个月都化不了。”
“小心你的脑袋!”一只雌虫低着声音警告,顿了顿又道:“要我看,他做这个也是不得不做,以前没有这些的时候虫族每年夏天得晒死多少虫,这东西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另一只雌虫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了一声,转而又道:“嘿,咱们去看看那个,我就知道这天肯定有一堆好玩的”
两只雌虫声音消散在被五光十色的冰雕照的亮堂堂的黑夜,消散在一片小贩叫卖声,孩童玩乐声和一片滚烫的热闹里。
周瓷和七月穿了一身便装,为了避免七月的黑发过于惹眼,周瓷还专门给他准备一顶棒球帽。
两人走到冰雕会场的入口处。
“走吧。”周瓷转头笑道。
七月微微低着头,闻言点头,脚下却走得很慢。
很明显,他不喜欢这种嘈杂的人很多的地方。
周瓷伸手去拉七月的手腕,不出意外,被小孩儿看似不经意地躲掉了。
他心里没什么意外,这些养伤的日子七月总是看着他没有知觉的手发呆,一直有些避开周瓷的接触,这次也是一样。
周瓷知道小孩儿现在思绪很复杂,想的多,也理解他,却还是不太习惯被这样拒绝,心里难受了一瞬,转而再微微笑了笑。
“走吧。”周瓷重复道。
七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毫无知觉的手,心里越发肯定,在恢复不了自己身体前自己绝对不允许现在这个废物的自己去玷污周瓷。
两人刚一进去,周瓷作为一个地球人实属被这里五花八门的玩意儿吸引了,还没来得及赶上扑面而来的热闹和人间烟火,旁边有个背着满框子假花儿的长得像个小女孩儿的亚雌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他眼尖,一下子就看出来谁是雄谁是雌,见到周瓷转头被一个耍杂技的吸引之后赶忙上前跑到那个戴帽子的雌虫面前。
“小兄弟,要不要给你家雄主买朵花儿,”那个亚雌献宝似的把一娄匡的花敞开来,“我这的花都是市场上的最新款,可漂亮了,你家雄主收到了一定喜欢。”
他卖的花自然不是虫族昂贵珍惜,连棵狗尾巴草都价值千万的真花,而是用廉价的塑料和纸布自己做的假花。
七月愣了愣,视线转向周瓷,周瓷还在眼巴巴地看着一个雌虫耍杂技。
“来一朵吧小兄弟,你家雄主肯定喜欢。”那只卖花的亚雌看出这个戴帽子少年对那只雄虫的绵绵情意,笑得更开心了。
雄主七月回味着这两个字,心口一片温烫,想起来之前周瓷给了他很多虫币,说喜欢什么就买,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他放慢动作,尽量不去刺激自己的手,祈祷它能够听话一点至少买朵花。
颤颤巍巍的,过了好半天,他才慢慢翻找出那枚数值较大的虫币。
七月轻舒一口气,眼睛在一旁冰雕的照耀下亮亮的润润的,嘴角也稍稍挑起:“给你。”
卖花的亚雌见七月掏钱,眼睛笑得都弯了,在自己的箱子里一翻,找出一个最漂亮的玫瑰型的金箔花,伸手递给七月。
也就在此刻,七月有些隐忍者压抑的手此时再次鬼魅般颤抖起来,握着虫币的食指和拇指之间不受控制地剧烈摩擦,少年咬着牙想要控制,可是下一秒,更加剧烈的疼痛和乏力感接撞而至,虫币“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七月的脸色瞬时间惨白,他把那只战栗的手藏在身后,不再管那枚虫币和那只金箔的玫瑰,转身走了。
他早该知道的
他早该知道的,现在自己就是一个连硬币都拿不起来的残废,怎么有脸给周瓷送花,他今天根本就不该来到这里,他算什么,以什么身份待在那只雄虫身边,他不配
那只亚雌也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愣怔着盯了会儿地上的虫币,反应过来赶紧疾步走上前:“哎,小兄弟!!你的花忘了拿了!!”
他也不愧是在这里卖花跑腿久了的常驻,三两步就绕开拥挤的人潮追上七月,手一送就把花插|进了七月的口袋里。
那亚雌笑得很开心:“把你的花送给你的雄主吧!”说罢转身走了。
七月无措地看着那枝塞进他口袋里的花。
坦白讲,这枝花虽然是用金箔贴的,但是一看就是那种很不纯净的金,做工更是粗糙,没什么亮点,花枝还因为长时间的磨损有点掉色了。
但似乎是那个花贩子那框子里面最好的一支了。
七月默了片刻,还是没有把那支花扔掉。
“七月!七月——”
周瓷哪想到自己瞄了几眼那些耍杂技的空儿,一回头自家小孩就消失了,给他急坏了,找了半天才看到人潮里手足无措的小孩。
那个不算高的瘦瘦小小的少年就那么垂着头傻愣愣地站着,和周围的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他看着小孩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
七月仰头听到熟悉的声音反射性抬起头。
周瓷此时正逆着光朝着他走过来,由于是横着穿过人潮,难免有些推推搡搡,但是那只漂亮虫子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脚下不停,径直向他走来。
冰雕反射的光线照亮周瓷一半的脸颊,另一侧随着向自己走来而愈发沉入暗色。
趁的那张本就摄人心魄毫无死角的脸蛋更加漂亮。
而这张脸的主人,眼中只有自己。
七月的呼吸一顿,心脏不可自抑地狂跳起来,一股莫名的热血上涌,让他听不到嘈杂的人言,只有耳边的如雷心跳。
他是这样可悲又无奈的发现,自己深爱着周瓷,这只雄虫的任何表情任何话语都在牵动着他的心,给予他活下去的力量。
他如果失去了周瓷,真的会死掉的
但是他在和自己心上人接触的前一秒,只能用自己残破不堪的坏掉的手藏起那支玫瑰。
周瓷终于来到七月面前,想骂人又生不起起来,只是用手弹了小孩的脑袋,故意板着脸:“刚才去哪了?乱跑什么,再乱跑小心被拐走了。”
“下次不会了。”七月看着周瓷碧绿的眼睛,慢慢道。
周瓷面上气哼哼的,又数落了七月几句,之后又悄悄地伸手握住小孩的手腕。
七月瞳孔一缩,反射性挣扎起来,可是看着周瓷担心的眼神,顿了顿,又放下了。
这回周瓷才算满意了,抓着小孩的手收紧,心情很好地开始拉着七月四处绕。
这片地的虫今天算是放开了地整花活儿,一路上干什么的都有,耍杂技的,买东西的,给人画肖想的,占卜的,投壶的那些卖的对于周瓷来说稀奇古怪的原著里不曾提到的新鲜玩意儿真是见了个遍。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世界,不是书本,不是原著,也不是主角的100万苦难史,也不是作者的报社大作,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仅此而已。
这里的每一条生命,都有血有肉,有声有色。
七月没有看什么其他的东西,走过整条街对别的都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专注看着身边的周瓷。
两人很和谐地向前又走了很久,发现一处人潮拥挤,看上去很是热门,周瓷仰头一瞧,噢,原来是知识问答。
这个倒有些像原来地球上的猜灯谜,只不过这里换成了“天”“文”“地”“理”四个环节,要求答题人在这四个大部分里挑选其中一个,然后回答和这相关的题目。
周瓷笑了,这个七月应该很擅长啊,他前些日子在图书馆找的书可不是白拿的,小孩儿过目不忘,这个商家得输的连裤子都没了!
周瓷拉着七月向里面走,一般这些拥挤的场合里大多数都是雌虫,此时见到周瓷一个雄虫吧过来求他进去还来不及,左右两边的虫均给这只漂亮的雄虫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