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儿子仍然觉得,对周伟的赏赐太过了些。”即使已经离开了格致监,文垣仍然说道:“爹,思主簿观测日月星辰,发现天河之真相,证明地球与月亮公转,证明太阳、地球与月亮自转,不仅破灭了许多神话,更对航海、编写万年历、估算大明疆域大小用处极大;而周主簿提出的这三条规律,虽然并非没有用处,但远不如思主簿所发现之事,为何反而对周主簿的赏赐更大?”(周伟加授的大中大夫是从三品,思澄堂加授的中议大夫是正四品)
其实文垣根本不认为周伟提出的三条规律有任何用处。确实,这三条规律总结了星辰运转的方式,但能对现实生活产生什么作用?什么作用都没有。因为在允熥面前,他才说这三条规律有用;若是在旁人面前,他绝对直言无用。
‘你这样认为也是常理,因为你并不知晓他提出的这三条规律有多大的用处。’允熥在心里想着。这可是开普勒三定律,没有这三定律的发现,后面的更加伟大的发现和定律,对生活切实产生巨大影响的发现和定律也就不会出现,从这个角度来说,它又意义重大。
但这些他怎么和文垣说?告诉他牛顿三定律,告诉他微积分?根本没法解释,更不用说自己也早就忘了微积分怎么算。允熥想了想,只能说道:“文垣,这三大定律虽然对日常生活没多大用处,但若是无这一步总结,天文学却难以继续发展。”允熥很随意的解释一句,转移话题道:“文珞,你为何忽然也要学习天文学,而且要跟随周伟学习?”
文垣对允熥转移话题不太愿意,但听清问题后也不由得看向文珞,等待她的答复。适才允熥当众宣布了对思澄堂与周伟的奖赏,又鼓励了众人一番后返回思澄堂的公房,就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但就在这时,文珞忽然说也要学习天文,钻研科学,而且要跟随周伟学习。
允熥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许。文珞今年才十岁,又是个小姑娘,身为父亲的他当然不会准许。文珞倒也不闹,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允熥看。允熥可受不了自己的女儿这样,最后的结果就是在女子学堂增加天文这一门课程,由周伟的夫人去教。允熥又想了想,为了方便文堃学习天文学知识,在皇城学堂内也增加了天文学的内容,独立出来单独作为一门课,由周伟和思澄堂轮流任教。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允熥忽然想到了前世听说过的某件事情。某位高官的女儿在一所著名大学上学,某一门课成绩很差,老教授很有节操,谁说情都不给过,最后这门课从必修课变成了选修课。虽然允熥做的事情与这件事正相反,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自然是因为天文很有意思咯。”文珞笑着回答:“看到天河中那些闪烁的星辰时,女儿觉得此情此景十分美丽,顿时被吸引住了。因此女儿决定要学习天文。”
“这,文珞,若是你喜欢星空中的景象,在院子里也安置一架千里眼即可,不必非要学习天文。”文圻说道。
“是啊文珞,你将天文作为爱好即可,也不必非要钻研。”文垠也劝道。
文垣反应没有文圻和文垠快,正要说话,就听敏儿说道:“文圻,文垠,你们二人这是说的什么话?为何六弟可以钻研天文,四妹就不行?”
“大姐,毕竟男女有别。男人做这些事情更加合适一些。”文圻道。
“你说的不对,正相反,我认为女子更加适合做这些事情。”敏儿说道:“若是男子钻研天文,少不得被认为不走大道,你们适才也是这样劝说六弟的。可女子本来就不必像男子一般打拼家业,若是家里下人少些,没那么多烦心事,每日需忙碌之事确实比男子要少。而且女子本就不能走大道,将多余的时间用来钻研小道不是正好?”
“这,”文圻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敏儿说的在这个年代是歪理,但他不敢说大姐说的是歪理,找别的缘故,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反驳之语。
文垣倒是说了些道理来反驳,都是引用先秦儒学贤人的话语,说女子的本职是什么,但马上又被敏儿驳斥回来,文垣也再无话可说,但他并不服气。
“好了,你们亲兄弟姐妹,不要因为这点儿小事伤了和气。”允熥这时说道:“文珞年纪还小呢,或许也只是一时好奇,没准将来就不喜欢天文了。你们不必因为将来未必发生之事争吵。”
“而且,文垣,文圻,父亲认为,女子在天职都做好后,也可以有自己的爱好。你们四姑虽然已经嫁人,但仍然喜好练武,难道也不可以么?练武与喜好天文,又有多大区别?”
“父亲说的是。”文圻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女子也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当然是在天职做好后,所以回答道。文垣想了想,也觉得说的不错,也答应一声。
“好了,此事就不必多说了。”允熥将这件事最后划了个句号,忽然想起什么,又对文垣道:“文垣,你可还记得父亲在离去前可与杨翥、曹徵等人说了不许泄露父亲带皇女去格致监之事?”允熥虽然带了敏儿和文珞去格致监,但并不想泄露出去,尽量减少敏儿和文珞在众人面前出现,最后慰问其他研究官员只带文垣和文堃两个,也是为了顺理成章的将敏儿和文珞留在思澄堂的公房。还想着在离开前嘱咐见到了她们真面目的杨翥、曹徵、周伟与思澄堂不要对旁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