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雩看安之烧的神志不清满面潮红,急得不成,顾师傅若是在会偷偷留点药下来不会全被官府拿走,可他不在,他的药铺也被官兵搜查了,一点药渣子都不剩,李娘子家平日里要是需要草药就去顾师傅铺子里拿,也没有存药的习惯。杨家也只存了跌打外伤的药,其他草药只有最常备的几种,顾雪洲需要的却没有。李娘子让他或许可以去相熟的同窗家中问问,一般大户人家都会攒一些的。
药铺的伙计指点说叶家的人上个月买了不少这些药去,兴许还有,可以去问问。
沐雩便腆着脸主动登了叶家的门。
叶太太连见也不见沐雩,“黄毛小子竟也猖狂得狠,还瞧不上我们囡囡,想攀高枝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斤几两,居然还有脸上门来要东西。叉出去,一点也别给他。”
沐雩被扫地出门,他也沉得住气,换了身便利的衣服直接翻进人家后院去偷,怎么找也找不到,于是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小丫头审问,“你们府上的草药都存放在哪?”
这路过的小丫头不巧真是叶家的大小姐,她平日在家穿的朴素而已,虽然沐雩蒙了面,他没有做大盗的经验,露出上半张脸,被人家小姑娘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自打上次见了一面,叶家大小姐就对他念念不忘的,一直记在心上,之前被委婉拒绝了还伤心了好几天。今天听说了沐雩上门求药却被赶出去,也挺不好受的。她这时辨认出这是沐公子也没有拆穿,好心地说:“全在这里了。”
沐雩报了几样草药的名字,问她有没有。小丫头茫然地摇头,“不知道。那你都带去看看。那边橱子里还有不少药丸,你是要救人吧,都拿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把。”
沐雩想了想,也不客气,拿出准备的包袱布,把药材药丸都裹了,转身就从窗子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跑出去老远,脚尖点在树叶上身形飘逸,把人小姑娘看得一愣一愣的。待到沐雩的身影都消失了很久,她终于收回了眼神,嘴里左右咀嚼着刚才沐雩说的几个草药名,都记了起来。
沐雩拿着偷来的一大包草药,急忙赶回去之后把药都倒出来给大夫看,却还是凑不齐方子上要的药材。
顾雪洲烧了两天,一直褪不下来,沐哥儿和大夫聊了两句,知道有几位药实在不能换。他回卧室去看安之的情况,顾伯在那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也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听见沐雩回来的动静,马上迎上前去问:“怎么样,要到草药了吗?”
沐雩眉头紧锁,脸色沉重地摇头,“安之呢?他好些了吗?”
顾伯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还是烧得厉害啊。这可怎生是好?”
沐雩想了想,说:“阿伯你去休息了,你也很累了,要是你病倒了可就更不妙了。药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去睡一觉吧。”
顾伯不肯去:“你有什么办法?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还有谁可以帮忙。”
沐雩说:“我有办法,听说只有我们城戒严,隔壁的县城却是没有的,我去买就是了。”
顾伯愣了一下:“你怎么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山路来回就算做马车来回起码得三四天。”
沐雩回答:“我自有办法出去,不走山路,走水路快的话一天就能来回了。”
顾伯这才正视了他,之前就算是沐雩考了个案首顾伯也还把沐雩当成个孩子,眼下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已经长大了,是个有主意的人了。他从前总觉得沐哥儿偏激疯狂胆大包天,可也只有他这样的性子,才做得出这样的事吧,“你这样做,若是被官府发现了……”
“我有功名在身,死不了,大不了夺了我功名。”沐雩冷冷说。
顾伯终于有些放心下来,愿意去休息了。
沐雩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看到顾雪洲双目紧闭一动不动虚弱地躺在床上,眉宇之间萦绕着病色苦楚,脸烧的通红,额头烫的吓人,却一滴汗也没有。
沐雩拧了凉水的巾帕给他擦脸擦手降温,跪坐在床下,就在他的枕边低头看着他,轻声地呼唤:“安之,安之?”
却没人回应他,顾雪洲被禁锢在痛苦的泥沼之中,只听得见他费劲儿的不正常的喘气声。
沐雩低下头在顾雪洲因为生病发红却有些干燥起皮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我喜欢你,安之……安之,安之,安之……”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他声音不高,态度很是发狠,“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死,你等我回来,你要是敢死,我就随你一起去死。”
顾伯睡不安稳,只小眠了片刻恢复了点精神就回来了,和沐雩换了班,让他可以赶紧去了。
顾雪洲听着他们说的话,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蒙蒙地看见沐哥儿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觉得自己要病得更厉害了,他现在生着病,全身都发烫,可都比不过被沐哥儿亲过的嘴唇。
完了,要完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再想起沐哥儿后面说的话,又不敢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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