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呢?他就是一条毒蛇,不说你根本拔不了他的毒牙,就是你拔了,他也还满身是毒!你却还傻乎乎地往怀里揣!我不能看着你去死啊!”
顾雪洲拉着顾伯的衣襟,“我做不到,阿伯,我已经眼睁睁见着我爹娘死了,又眼睁睁见着大哥去送死一去不回,我再也受不住了,我不能再看着另一个家人就这样离开。你不会沐哥儿,我答应了他不送他走的,你告诉我他坐的是哪条船去的哪里好不好?我答应你,等我把他找回来,我一定绝对把他约束住。”他泪流满面,“……还有,我不觉得沐哥儿会杀了小猫啊,为什么呢?没有理由啊。他们可要好了。”
顾伯道:“他是嫉妒你对猫好,就因为这一点自私,竟然就能把猫给杀了,还撒谎骗人。”
顾雪洲刚要说话,忽然看到门外一抹黑影,顿时僵住,愣愣道:“阿伯,我觉得你口里说的被沐哥儿杀掉的猫还活着……”
“怎么可能?我亲眼见着他把猫给弄……”顾伯话说一半,被顾雪洲一指,转头看到胖了不少的煤球正趴在门槛那儿费劲儿地爬,“……”
历经艰险磨难千辛万苦才回到前主人家的煤球抬起头,用圆圆的眼睛看着两人,耳朵一抖,“喵?”
水路慢,从陆路赶说不定还赶得上,顾伯陪着顾雪洲赁了马车,快马加鞭地赶去船会停靠的港口,花了一天赶到第一个港口,不巧还是晚了两个时辰刚好错过,又花了两天赶到下个港口,终于找到了两个和尚,却没有沐哥儿的踪影。
船员说:“……那孩子不知从哪跑出来,哭得厉害,吵着要下船,这在江上怎么可能呢?他说什么周不要他了,他也不想活了,直接跳进了江里,我们竟没能拦住。”
顾雪洲只觉得脑袋里一声轰鸣,接着瞬时一片空白,举目眺望着水波滚滚江面,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了两步,被旁边的人给抓住,顾伯似乎在哭着对他说什么话,可他已经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顾雪洲的耳边仿佛响起沐哥儿稚嫩的话语——
“我不要回去……你把我要回来吧……”
“我都不要,就我们俩在一起……”
“我叫沐哥儿……你叫什么?”
所有气力好像都从四肢百骸里被抽走,顾雪洲滑落下去,跪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水,心里滴着血,却一颗眼泪也掉不出来。
白菀镇的码头。
一艘货船靠岸,几乎没人注意到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什么出现的,他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般,若有人注意到他凌乱头发下的双眸,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疯狂骇人的光芒。
沐哥儿装作跳了船,其实还躲在船上,在下个码头等了一天才等到一搜白菀的运牲口的船,在肮脏憋闷的底舱藏了两天一夜,才终于回来了。
明明已经三天未进水米,沐哥儿却半点也不觉得饿和渴,只有怒火中烧,他怀里揣着一把顺手偷来的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敢不要我,我就杀了他!大不了同他一起死!……一起死了他就不能再抛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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