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遥遥,苍鹰翱翱。
“小殿下可知我是何人?”中年人拿着块绢布擦拭着横在他膝盖上的长剑,慢条斯理地问。
顾约摇摇头。他其实看出了此人眉宇间隐约与王昭君有几分相似,却并不打算说破。
这人的目光盯着长剑,却似乎看到了顾约在摇头,温润如玉地说道:“我是你母亲的亲哥哥,说起来,你也该叫我一声舅舅。”
“可你却想要杀我。”顾约直直地看着他。
王新手上的动作一顿,半晌,抬起头,正视着少年,“怎么看出来的?”
“像你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了。”话音一落,顾约突然暴起,抽出防身用的短刀,欺近王新,干脆利落地往他脖子上一抹,一刀封喉。
鲜血汩汩,王新瞪大着眼睛,捂着喉咙,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少年,下手居然会如此狠辣果决。
他并不是武将,随身的佩剑装饰多过实用。顾约的前世虽然年纪尚小,却是土生土长的草原男儿。匈奴崇尚武力,顾约的搏斗功夫自然一流。
再加上顾约一路沉默,神色忧愁,王新想到他要对一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动手,内心本就十分煎熬。哪成想,这少年会突然发难,王新压根就没对他有防范之心,这么一来二去,就被顾约轻易得手了。
顾约的神眼中还残留着几片惨白的刀芒,他看着发不出声的王新,只觉得自己的嗓子也沙哑的难受。
伸手覆盖上王新的面庞,替他合上眼睛,顾约低着头,扯过王新的一角衣服,擦拭着短刀上的血迹:“对不起,我答应过阿妈,要好好活下去。既然你先对我起了杀心,那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大人!”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顾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半空,王新的鲜血浸染了铺在车内的鹿皮绒毯,现在只要有人掀开马车的帷幔,就能发现异常。
深吸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顾约把短刀重新插回背后,再把王新的坐姿调整了一下,让他背对着门口,这才弯腰掀起一角帷幔,右手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舅舅受了风寒,刚睡下,请问有什么事么?”
见到出来的是顾约,来人微微一怔,随即很快恢复常色,对他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小殿下,天色渐暗,前方八百米有一处背坡,适合扎营休整,属下特来向大人请示。”
“就那里吧,你们尽量小点声,舅舅的身体,今晚不适合露营,就让他在马车上呆着吧,你去帮我拿点药和食物过来。”
“是!”那人的视线穿过顾约,似乎想要望进马车内,奈何被少年的身体遮挡,只能隐约瞥见车内一人正侧着身子枕着头休息,无奈只好应声离去。
顾约微微松一口气,看了眼天色,恐怕再有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完全暗下来。
王新已死,装病这事隐瞒不了多久就会暴露,还不如趁其他人没起疑心之前,借着夜色,带上药和食物,寻上一匹好马,在众人沉睡之际,先一步离开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