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就见得染满白霜的旷野上,有八匹骏马缓缓而行。头马的背上,盘膝坐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娇艳女子。
她的腰带左边挂着个黑铁面具,右边配着一柄短刀,那短刀的刀鞘上,还嵌着四颗黄豆大小的绿松石。
女子凝神,盯着左手拿着的一块儿染了白漆,托盘大小的木板。而她的右手则握着一块黑炭,不停在那白木板上涂涂画画。
马儿悠哉悠哉的走了半晌,女子的嘴角忽的往上一翘,勾勒起一个撩人的微笑。她盯着那木板,轻语道:“这画的该有八成像了。”
木板上画的是一个男子,其模样跟董平有八九分像。而这娇艳女子,自然就是沈明月了。
据沈明月调查得知,董平辞官以后,便来到了北地一叫做郑庄子的小村定居。她这快马加鞭的跑了几日,照她计算,这就快要到了。
清晨还有浓雾,雾气沾在沈明月的眉梢鬓角,化成了细小的水珠。沈明月眨眨眼,便瞧见了群星闪烁。
忽的,一只野兔从沈明月坐骑旁的荒草里蹿了出来。这野兔一身灰毛油亮水滑,其个头也不小,照沈明月估摸,这野兔最少得有个七八斤重。
沈明月呢喃叹道:“这一路走来,不晓得看过了多少饿殍,这年头,做人当真还不如做畜生来的舒坦……”沈明月这一语未毕,便改变了方才的想法。只听“嗖”的一声,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便冲破雾霭,朝沈明月这方砸来。
沈明月心下一凛,陡然便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旋即,便听“唧”的一声怪叫。沈明月还刀于鞘,看着地上被砸中的那只野兔,心道:“做畜生也不能吃的太肥,否则终归是要被人给吃进肚子里去的。”
“老娘今日要打牙祭了!”
爽朗中又带着几分粗犷的笑声骤然响起,沈明月刚摘下面具戴在脸上,就听得那人惊恐道:“我的妈呀,有鬼!”
沈明月微笑道:“回来!你说谁是鬼?”
几下沉重的脚步声过后,沈明月便看到了一个粗手大脚,身着暗红色裙衫的黑面皮妇人昂着头,站到了马前。
妇人不悦道:“谁让你带个鬼面具吓人!”
沈明月淡淡道:“你刚才那手掷暗器的功夫,可俊的很。说,是谁教你的?”
妇人裂开大嘴一笑,用塞满了黑泥的指甲扣了扣牙床子后,道:“凭什么告诉你?”
沈明月牵住马缰,身子陡然斜着一弯,当她再起身时,就见那只被石头砸晕过去的野兔子已到了她的手里。她道:“就凭这个。”
妇人见状,登时就软了下来,她满脸委屈的说道:“你都有这么多匹马了,为啥还要抢我的兔子!”
沈明月微笑道:“这兔子我不稀罕,我只想知道刚才你那手掷暗器的功夫,是谁教你的。”
妇人闻言,黝黑的双颊,陡然飞起了红霞。沈明月一见妇人这羞答答的模样,心中蓦的生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冷喝道:“快说!”
妇人被沈明月冷不丁的这么一吓,登时就被骇的后退了两步。她嗫喏道:“我…我不敢说……”
沈明月蹙眉问道:“怎的,是教你功夫的那人,不让你把他的身份透露给别人,是不是?”
妇人捏着衣角,摇头道:“不是…我…我是怕你满天下宣扬去。”
沈明月淡淡道:“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妇人瞥了沈明月一眼,试探的问道:“若是我不说,你就不把兔子还我,是不是?”
沈明月点头道:“当然。”
这个回答让妇人下定了决心,她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好,我说!”旋即,妇人便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且听她道:“我今年都快四十了,但还没嫁过人……平日听七大姑八大姨说男人多好多好,但我不知道男人有多好,于是就想借她们的男人用用,但我一说,她们就开始朝我身上吐口水……”
沈明月听到此处,忍不住的嗤笑一声。
妇人唉声叹气道:“嗨…连你都笑我。半个月前,一个夜里,我本正睡着,忽然一阵香味儿就把我勾醒了。那味道是从院子里飘过来的,我出去一看,当时就哭了出来。我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鸡,竟被人给烤了!那贼还在院子里吃的口水横飞,我气不过,就拿了根棍子上去打他。但那人的身子就跟个泥鳅似的,我怎么也打不着他。后来我累了,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那人让我不要哭,说他绝不会白吃我一只鸡。我当时看他虽又老又丑,还有邋遢……”
沈明月笑道:“牙豁子吃肥肉,肥也别说肥。”
妇人白了沈明月一眼,接着道:“我看他虽扮相不怎么样,但他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当时我起了别的心思,就对他说,这鸡不要他赔了,但他得陪我睡一觉。”
沈明月忍不住问道:“他答应了?”
妇人摇头道:“没有,当时我说完以后,他就吓得要跑。但这次,我可逮住他了。他央求我,说陪我睡觉不行,但可以教我一门功夫。他告诉我,学了这功夫,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想吃什么,便能打什么来吃。我当时想,跟男人睡觉固然好,但填饱肚子更重要一些。于是就答应了下
来,之后,他就把那丢石头的功夫教给了我。别说,这功夫还真好使,我日日都能打不少猎物回去。而且,有的男人见了我的本事,还求着陪我睡觉呢!但我,可看不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