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似水一潭深水。
黑夜是难挨的,所以大多人选择在夜里睡觉。但就是这入眠的大好时辰,虞环子却又出了榕树林。他飞身奔往临安城,他的速度虽极快,但身姿仍颇显轻盈。如蜻蜓点水。
虞环子偷摸进了临安城以后,寻了一间名为孤阁的茶楼走了进去。孤阁是临安少有的,在深夜里还开门的茶楼。但现在已是子牌时分,孤阁的大堂里,也只剩了一个正在打瞌睡的茶博士。
孤阁有三层楼,一层接待贩夫走卒,二楼接待达官贵人,第三层是从来不开门的。但虞环子,却走进了第三层阁楼。孤阁第三层装潢简陋的很,空荡荡的大屋内,只有几张陈旧的桌椅,与一卷垂到地上,将这大屋一分为二的珠帘。
虞环子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他凝视着珠帘半晌,才开口道:“再过三日,家师就要闭关了。”
珠帘后,传出一低沉的男子声音:“你有什么想法?”
虞环子淡淡道:“这次咱们合作出手,带来的成效还不错,所以……”
虞环子一语未毕,便被珠帘后的男子打断了,那男子道:“不错?你们师兄弟几个都被斩首了,还叫不错?”
虞环子微笑道:“是贫道建议家师,做了这出戏。”
那男子沉吟了片刻,笑道:“你这一招的确高明。”
虞环子道:“贫道把家师叫过去,在那小皇帝面前露一露脸。为的就是让小皇帝确信密杵轮教的建立,是由家师授意的。而家师与秦中徽乃是忘年之交,当年家师与秦中徽二人一个在暗,一个在明,才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赣江王府老四给推上了皇帝宝座。小皇帝虽对他二人信赖,但心里却一直提防着他们。密杵轮教一事败露,小皇帝心里自然恨极了家师跟秦中徽,但他现在还不敢跟家师掰手腕,因此,他只能加倍惩治秦中徽。如何,你在庙堂之中身居高位,应该对秦中徽现在的处境看的明白吧?”
那男子淡淡道:“并未动摇其根基,可以这么说,圣上是圣上一日,那秦中徽便是秦中徽一日。”
虞环子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换一个圣上。”
“你倒是真敢想。”珠帘后的男子只是笑了两声,他对虞环子这惊人之语,倒并没有显得多惊讶。
虞环子笑道:“这有什么不敢想的,家师跟秦中徽能办到的事,难道你我就办不成?”
男子问道:“你想做下一个东野道人?”
虞环子轻哼了一声,道:“家师已经老啦,他这年岁越大,便越贪生怕死。活了三百多年还不知足,每日躲在地宫内苟延残喘,本是得道高人,却活成了蛇虫鼠蚁。他也是时候该把他那仙师的名号,让贤了。”
男子笑道:“你这话可是大逆不道。”
虞环子嘲道:“怎么,你这做了千年的老二,难道就不想翻一翻身,做一次秦中徽?”
男子道:“逞口舌之快容易,但真要做起来,可谓是难于上青天。咱们换一个皇上,满朝文武会同意么?天下百姓会同意么?别说咱们,恐怕就连辽国也不会同意。”
虞环子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男子闻言忙道:“说来听听。”
虞环子摇头道:“此事不宜走漏风声,在事成之前,就连你也不能知道。”
男子有些不快,他淡淡的道:“道长只要不弄巧成拙,那在下便谢天谢地了。”
虞环子对男子话语之中的讥讽不予理睬,他道:“不管怎么说,这次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你府上的那位幕僚出了不少力,他是个人才,你该好生重用。”
男子道:“这是自然。”
虞环子点头道:“贫道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再光明正大的出来走动,不太合适。所以往后咱们不能再直接碰面了,以后若有事,贫道会派人通知阁下,望君周知。”
男子微笑道:“道长好自为之。”
男子话音未落,虞环子便已拂袖而去。
突然,只听珠帘后响起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道士能信得过么?”
男子笑道:“一颗棋子罢了,信得过信不过,又有何妨。倒是你,如今在董平身边当差,可别露出了什么马脚。”
女子道:“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我若露出什么马脚来,那也是我故意要露出来的。”
男子微笑道:“你聪慧的紧,这我知道,但你可别太过自负,那董平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也算个厉害角色。”
女子吟吟一笑,道:“他再厉害,不也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男子的声音忽的严肃了下来,他道:“若有一日,我要你对董平下杀手,你切莫顾及往日与他之间的情分。”
女子笑道:“成大事之人,心里是容不得情字的。”
男子笑问道:“这么说的话,若我拦了你的路,你也会不皱眉头的便杀了我?”
女子淡淡道:“自然。”
男子一凛,随后大笑道:“好!好!好!”
女子道:“行了,我不能在此地久留,这便走了。若以后有什么行动计划,最好先知会我一声。别像这次,事情都发生了,我还被蒙在鼓里。”
男子微笑道:“放心,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