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紫檀小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灯火阑珊,映照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上挑下俏的丹凤眼。
“段祭酒,这些日子没出那秃儿山,憋闷坏了吧?”
摩挲一番放在双腿上的暖手小铜炉,段云楼上挑眉眼瞧了瞧面前站着的一身玄色衣衫,身板高大,长相颇为硬朗的一中年男子后,嗤的一笑:“可没这茬,那秃儿山里的景致可比这山名要精致多了。这些日子我是瞧得眼花缭乱,这还没瞧够呢,舵主就将我给接出来了。”
玄衣男子点头道:“如此甚好,段祭酒心里可别埋怨舵主,将你关押起来,可并非他的本意。”
“不消你说,我全明白。舵主无非是眼界小些,觉得我一个弱女子在这舵里混的风生水起,坏了他的威信。”
玄衣男子目露惊色,他只道这段云楼好大的胆子,竟敢将这些本该藏着掖着的话给明讲了出来,他忙道:“段祭酒,今日我们还是不聊这……”
“嘭!”
段云楼还没等玄衣男子的话音落下,她就狠狠的将那暖手铜炉砸在了紫檀桌上。好家伙,这下手可着实不清,生生的在那紫檀桌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火护法,加些碳。”
玄衣男子皱眉,愣了半晌,随后他苦笑一声道:“得嘞,我给段祭酒去加碳。”说罢,他便端着那温凉的小铜炉走出了屋子。但没过片刻,他便赶了回来。
“段祭酒,这碳添好了,咱们也该说正事了吧。”
段云楼微笑道:“段祭酒办事麻利,若搁平常我便赏你了,但如今我身无长物,倒是有心无力。”
火护法的脸色微变,他倒是现在才看出来,段云楼三番两次的挤兑他,无非是想在地位上压他一头罢了。
“呦,这不赏你,你还不开心了?”段云楼抻出快手帕,掩面一笑道:“得了,舵主将我从秃儿山放出来,想必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火护法淡淡道:“不错,段祭酒这次能重见天日,全靠了土护法的一封来信。”
“土护法?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我还记得跟土护法结了不少梁子。”段云楼一边说,还一边不停用指尖敲打着那小铜炉子。当当当,咚咚咚。格外清脆好听的响声,但让火护法听来却是糟心极了。他摇头道:“段祭酒说的已经是老黄历了,之前跟你结梁子的那位护法,已经跟莲蓬狱中的几百号人陪葬了。现在的土护法,可是跟段祭酒有那么一段恩怨纠葛的公孙轩。”
“公孙轩?”段云楼微微一怔,“呵,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似公孙轩这般人,都能任护法一职了。那这位土护法,现如今在何处?”
火护法回道:“据咱们安插在少林寺的探子回报,公孙轩如今被扣押在少林寺了。”
“这是怎么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也对,这段时日段祭酒被关在秃儿山,对江湖上的风风雨雨一概不知。那我就简明扼要的说一说,如今北莽江湖的诸多门派接二连三的被灭门,那些掌门人的脑袋都挂在了燕临城墙的城门楼子上。就连我覆族也遭了劫难,上任土护法与其掌管的莲蓬狱一同被灭。公孙轩就是被舵主安排调查这档子事儿,才高升成了土护法。他之所以去少林,好似是寻到了些眉目。在他走之前,曾派人往舵里送来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强烈要求舵主将段祭酒你放出来。照他所说,这件事除了段祭酒外,其余人等一律无法解决妥当。”
火护法说罢,段云楼便讥笑道:“不错,这的确是咱们舵主办事的风格。喜欢临时抱佛脚,而且一抱便不松手了。火护法,你现在去帮我办一件事。”
“段祭酒请讲。”
段云楼笑道:“去给剑墟,鹿岳书院,背刀门,九阳峰,百褶观,霏娥宫,神拳帮,下一封帖子。记住,这封帖子要以少林寺的名义下,邀他们去少林寺一会。这件事,你托给开山舵的人去做,他们擅长这个。”
“此举有何用意?”火护法不解道。
段云楼微笑道:“听你方才这么一说,我倒是对这事儿已有了些眉目。其实这事儿也容易明白的很,只要咱不去想那些细枝末节,而想想那些捣乱的人想要些什么,那这事儿便通透了。”
火护法闻言苦笑道:“段祭酒这话太过云山雾罩,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不要紧,路上我再细细的告诉你。”
“路上?”
段云楼微笑道:“不错,咱们也得去少林寺。你去将水护法叫来,顺便点上一百精干的舵众,咱们去给土护法撑撑场子。”
火护法笑道:“既然是段祭酒的话,自然没什么说的。但水护法这些日子去了江南,帮舵主了却一笔旧账,他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既然如此,那便不叫他了,将木护法叫上。”
段云楼摩挲着小铜炉,面色如常。火护法瞧她没起疑心,便松了口气。在五行舵里,水护法算是段云楼的头号拥垒了。若让段云楼晓得了如今水护法的处境,还不知道她会闹什么幺蛾子。
忽的,段云楼一抬手,便将火护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