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用一只眼看了他一眼,梁满仓的声音又小了下去:“先生,这样能行?”
宋义心说,等大哥回京,我能交差的也就只有三娘了,您说行不行?他气得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梁满仓嘟囔道:“那行吧。”
梁玉对宋义、宋果一躬身,走了。吕娘子跟在她身后,心里高兴,但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不动声色的人,才是让人害怕的。梁满仓这次是真闯了祸,但是梁玉还能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表露出来,这表明是已经不满了,但是不显出来……
比打骂更可怕的是,她什么都不说了。
吕娘子换了个话题:“三娘真要去凌府?”
“对啊,”梁玉没事人一样地说,“前天在圣人面前说过,要跟珍珍多多相处呢。”
哦,要倒霉的是她?吕娘子不由生出了对凌珍珍的同情来。笑着说:“那我就不去了。凌府上下,三娘自己就能应付了。”
“也行。先生,接着讲经吧。”
梁玉说要找凌珍珍,就是真的去。而且还带着份雅致的礼——她不是去庵堂了么?庵堂的果子是不送了的,倒是准备了两本佛经。
梁玉要来,凌家上下都诧异了——她还真来?
自凌母往下,对梁玉恶感不大,看笑话的心居多。原以为她将李淑妃祖孙推上去,是心机深沉的人。后来发现她也不太常往宫里跑,人也大大咧咧的,没事还把萧度给卖了,可见是个没脑子的货。她的一切行为,用凌贤妃的判断就是:“怕不是梁婕妤指使的吧?”
凌贤妃的判断也是有依据的,姐妹俩比起来,还是梁婕妤熟谙宫廷内-幕,且梁婕妤也不是个傻子。梁玉是个乡下丫头,才到京城来,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姐姐在背后指使妹妹出头,多完美的配合?
听完妹妹把萧度给卖了,梁婕妤得急死了吧?可惜了,就算现在再把她的嘴给缝上都没用了,萧度都告假了呢!梁满仓也被参了!参他的是有名的正人君子,也是个反对立凌贤妃儿子的“直臣”。呸!反对贤妃娘娘的肯定是萧司空的党羽!
看看看看,出事了吧?凡品就是凡品。
来就来嘛,大家看看手气好的三姨是不是真的手气就好呀?凌贤妃的嫂子、弟妹甚至有点小心思,找机会与她赌两把试试。况且,能跟梁玉保持一个不错的关系也是可以的,或许会有别的用处呢?
然而,凌珍珍不干了:“我才不要见她呢!”
凌母就觉得奇怪了:“你与她又有什么过节吗?大人们的过节是大人们的,你们小孩子还是一起说说笑笑吧。圣人说要她来,她来了,你不见,岂不是你失礼?”
凌珍珍听到“大人们的过节是大人们的”,心中一动,勉强道:“那好吧。”说着别过脸去,她还是不能原谅梁玉。
第二天,宋义代梁满仓写的谢罪的本章呈上去,凌玉吃完早饭就去了凌府。
早先帖子送到,凌府好好准备了一番,既想看她的笑话,又不想闹得太过份,分寸还是要把握的。当然,也要趁机试一试,她是不是真的傻。
梁玉到了凌府,凌母就让小儿媳妇在二门上等着。这是凌贤妃得宠之后娶进门的儿媳妇,也是个官员的女儿。见了梁玉便先夸:“家里常说三姨生得好,今日一见,果然我见犹怜。”
“我见犹怜”的典故,梁玉还不知道,但是意思是听明白了,也就笑笑:“我看您才好看呢?哎,珍珍也好看,那才是‘犹怜’呢?”
两人拉着手,说说笑笑往里走。梁玉就一直夸梁珍珍:“圣人都说好,一定是好的。跟幅画儿似的,我就闲不住,老动,怕学不会。您说,她会不会嫌我烦呐?”
不会不会,你这样就正好。这不停口的说话,可见藏不住事,心浅,哪来的心机?
到了堂上,先见到凌母,梁玉先给她施礼,然后好奇地看着她身边的凌珍珍。笑道:“珍珍,我来看你啦。你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还是个自来熟!
不过不讨人厌,说话怪自然的,有这样的人在,不用担心冷场。凌珍珍的小嫂子心里做了个评估——这份讨人喜欢的本事,珍珍是没有的。
凌母推一推女儿:“珍珍。”又对梁玉解释,说凌珍珍不大爱说话,有点腼腆,叫她多担待。
梁玉笑眯眯地说:“哎,不用说不用说,我说就行了。我看到美人儿,光看就心满意足了。”
凌母笑道:“你太夸奖她来。哎呀,珍珍!”
凌珍珍深吸一口气,扯出个笑来,问道:“你还在读书吗?”
梁玉就亮一亮佛经:“在读这个呢,这两本给你,我那儿还有。”
“不读《论语》了吗?”
“那个?吕师给我读完了,读完不就是完了吗?还要再读吗?”
凌珍珍差点被气笑:“不读就不读吧。”
凌母道:“小姑娘家,见面就说这些,忒无趣了。你们也不玩。”
梁玉就说:“正想问呢,打到京城,就被关起来学这个礼,学那个礼,我看家里学了这么多,还是会丢人。还耽误了玩,哎,京城有什么好玩儿的?珍珍你给我说说呗。”
凌珍珍报了几个地名,梁玉又问:“那有什么寺庙道观的呢?我娘好拜佛,可惜以前没听过什么经,我想给打听一下。”
凌珍珍又报了几个名字。梁玉满意了,笑道:“好珍珍,你帮我写下来呗,我怕记不住。拿回去叫她们记下来,我们也去。”
凌母看她说的也没什么重点,写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妥,就说:“那就写下来嘛。”她们母女却不知道,梁玉是记着吕娘子说过的话,佛道二教很容易串连,她是要摸个底来的。
看凌珍珍写完了,梁玉郑重的收好,才露出笑来:“这样家里不就能说我出来什么都没干,净玩儿了。哎呀,还有什么别的好玩的呢?”
你就只会玩儿啊?
正好,凌家人就开了个赌局。爱赌没关系,就叫你泼而好赌,反正也不是梁家什么好名声。再考虑到梁六郎那一场风波,凌母就有心试探,问道:“府上,还许赌的吗?”
梁玉道:“事都出了,还怕什么?总不会还有人作妖吧?不是在宫里都赌的吗?那咱就接着玩儿呗。”
“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梁玉是真的能赌,到午饭前,梁玉已赢了凌家几十万钱。梁玉笑着将筹码一推:“来来来,一把定乾坤,跟不跟?”
凌珍珍也来了火气:“跟!”回头一看,本钱早被梁玉都赢了去了。便跟母亲再要钱,凌母大为诧异,还是给了她四只金铤,每铤二十两,凌珍珍道:“这些也够抵了吧?”
梁玉道:“行。”
说完一摇,一揭盅,三个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