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雷霆雨露

长命女 我想吃肉 4087 字 6个月前

吕娘子心里也没个底,事情来得比她预料得要快。要一个女子隔空控制朝臣,有着不小的难度,到底是哪个动的手,甚至是不是她相中的人动的手,她也不能保证。

饶是如此,她还是镇定地说了一句:“在京城,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当然,她也有点诧异,就问阿蛮:“谁参的?”

阿蛮想了想:“是位姓李的御史,京城人都知道,他是个正直的人。”

梁玉看了吕娘子一眼,这跟说好的不大一样,不说要找钻营小人的吗?不过,凡事执行的时候也不能拘泥定式。当然,吕娘子毕竟囿于身份条件,志向很大,但是能办的事情却不并不如她自己想象得多呵。

【这不是我能指使的人啊!】吕娘子不动声色,问:“参的什么?”

阿蛮道:“怨望。”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罪名?梁玉就知道贪污受贿杀人放火诬陷好人之类的,【我还是懂得太少!】

这个梁玉就不大插得上话了,邸报她也看,官场却还不算熟。她只能问:“这到底是个什么罪过?”不是造反,她就不担心全家拖着太子跳河,也就有心情问了。

吕娘子解释道:“就是心怀不满。”

“这样也行?这算他娘的什么罪名?我心里还觉得我四哥长得丑呢!这根本就没什么实据吧?可是要是叫圣人记下了,也不行吧?这什么破罪名?!”梁玉敏感了起来。

凭直觉,这是一个不大好罚的罪名,但是它有可能很要命,如果皇帝认为你对他不满,他会对你做什么?以后会对你做什么?这就非常难讲了。这不该是吕娘子指使的。

吕娘子道:“不如先见见小宋郎君,听听到底怎么说的吧。”

梁玉点点头:“好。小宋郎君现在在哪里?”听这话音,果然不是吕娘子的手笔,梁玉心里有了判断。

吕娘子心里也想着事,却仍然接上了话:“出了这个事,应该在梁翁身边。”

“走!”

路上,吕娘子低声解释:“万没想到是他动的手。一般参个奢侈不法,也就罢了……”

梁玉听出她有些迟疑,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能迟疑了,还得安吕娘子的心:“又不是造反抄家,谁参不是参?好人不能参他们?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那么多清官儿,没人管这一家子破事呢?终于有人长眼了。”

宋果和宋义两人已经在那个装饰作用比实际功用更大的书房里了,梁满仓宴也不开了,客也不请了,双手抱着头坐在榻上,整个人坐成一个虾米。他也知道被参一本是很不好的,同时也知道一定是请客吃饭那些人里有人出卖了他。但是,饭可以不吃,朋友可以不交,被参了这事儿,不能当不存在。现在要怎么办呢?

梁大郎虽也有个官在身上,却也是丁点办法都没有,只管问宋义和宋果两个:“这可咋办?这可咋办?”老大都没办法了,别人就更没办法了。

梁满仓抱了一会儿头,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来:“先生,拿张帖子,我去萧司空府上……”

宋义、宋果二人与宋奇一样,对萧司空是不大有好感的,心道,大哥帮你这么多,你还是只想着萧司空。宋义就劝道:“梁翁,你是不是想错了?”

梁满仓问道:“咋错了?我就识得这一个大官儿……”

梁玉走近了就听到这一句,心说,您老人家大吃二喝这么久,天天招待人,就认得一个大官儿?够有出息的!推门进来就说了一句:“阿爹。”

梁满仓随口答道:“你来干啥?”

梁玉道:“来跟您说,过两天我要去凌府,您在别处听到了别炸。”

“啥凌府?啊?‘不贤良’家啊?你去他家干啥?!”梁满仓正烦着呢,“家里出事儿了,你还往仇家跑!”

宋义厉声道:“梁翁!慎言!”接着,也不管梁满仓了,径自对梁玉一拱手:“三娘,梁翁被参了,怨望!他宴客里口出狂言,坐中小人将他的话传了出去,被御史参了。李御史贞介耿直,号称君子!他一出手,等闲决不会有人认为是诬陷!也决不会有君子之流为梁翁说话!是梁翁说,圣人太糊涂,没有给他门籍。”

梁玉问道:“吃酒的时候,说没说什么‘不贤良’吧?”

梁大郎说妹妹:“你就别再添乱啦,这个话咱爹能不小心吗?就是在家里说说,跟外人可没讲!”

宋义快气炸了:“在哪里都不能说!”

没指着凌贤妃骂大街就行,这个节骨眼上骂凌贤妃,神仙都救不了你。梁玉耐心地问梁大郎:“那原话是什么?”

梁大郎想了一想,道:“就是说……”

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客,一个大官儿都没有,可见来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里面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能人,巴结的多、心怀鬼胎的也多。巴结的人就夸梁家现在富贵,梁满仓想谦虚,就说自己那哪算有脸面呐?圣人没给他那么大的脸,门籍都还没有呢。心怀鬼胎的就记住了。

行,怨念还挺深的。我要是皇帝都得生气!

梁玉没再理会父兄,而是问宋义:“先生,京城里像这样官儿们被参了,都要怎么做呢?”

宋义心说,可算有个明白人了,答道:“当然是上表谢罪啦。”

梁满仓一惊:“这就认罪啦?不得先求情吗?”看到女儿他想起来了,“你不是能进宫吗?你给宫里说,是他们坑我……”

宋义扶额,觉得仅剩的一只眼也快要给气瞎了:“梁翁这是没说过怨望的话吗?”

“那不算啊!”梁满仓心里肯定是怨过皇帝的,这个他自己清楚。可没说出来呀!没说出来就能不认!说出来的不是那样的!他还是坚持要梁玉去宫里求情,自己呢?上萧司空那儿求救。

人情是管用的。这是梁满仓的经验。

梁玉心说,您老真是得意忘形了。她问宋义:“要是我去见圣人,得怎么说呢?”

宋义气道:“三娘也糊涂了吗?!梁翁自己不上表谢罪,别人怎么可以为他求情?!他不谢罪,就是藐视圣上,这个时候再求情,越求情圣人只会越生气的!会认为你觉得不需要向圣人请罪!谁说都不行,不能去!哪怕见到了圣人,还要说御史参得好,匡正了梁翁的过失!”

什么叫“不算”?你埋怨的话说得还少了吗?你那口气鬼才听不出来的对圣人不满!活该被参啊你!现在参你真是救你,放你再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下去,离夷三族也不远了。

梁玉心道,这个宋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可惜了,这样的人搁我家里。是拿金子打马桶,太委屈他了。梁玉又问:“除了请罪,还要做什么?”

宋义喘气道:“等!看圣人怎么说!三娘,三娘扪心自问,是婕妤有圣宠,还是太子得圣心?”

要说宠爱,第一个是凌贤妃,皇帝宠的是她,对她的儿子也是曾想立为太子的。这一点梁满仓也是知道的,也是不满的,因为他也知道了,凌贤妃的爹娘也能进宫。凌贤妃亲爹兄弟包括侄子,都做着官,里头还有真管事的官儿,比他这个散官实用多了。

梁满仓终于回过味来,一把拉住宋义:“宋先生,宋先生,是我老糊涂了,您给写个那啥认罪的本子吧。”宋义真想跟宋果两个卷铺盖不干了,上大街摆摊代写书信都比给梁满仓干活省心。好好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难调-教了呢?

梁玉道:“那行,你们忙,辛苦了。我明儿就去凌府了。”

梁满仓不满地道:“你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