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和话音为毕,寒月夫人当场断喝一声,说道:“郢教各位英雄,今日寒月来此,并非是栾公子暗施偷袭,掳掠至此,乃是妾身自愿前来。”
听闻寒月夫人一语,郢教众人哥哥面露惊诧,更兼他们此时口口声声嚷着要救寒月夫人回楚国,但是此时寒月夫人乃是自愿前来,这边让郢教此行没有了口实,变得师出无名了。
寒月夫人并未理会郢教众人的惊愕表情,仍旧平静的坐在马车之中,淡淡说道:“想当年,孤竹君独立冰峰,只身生长与冰天雪地之中,那孤竹之上,千百年无人问津,莫说得到天下稀有的奇物,便是想要一杯水,一口肉都分外艰难。当初我与芳海幽姿仰慕孤竹君的源源内劲,也有觊觎他手中孤竹遗风谱之嫌,故此侍奉在他左右,成为孤竹君左右两大侍座,为孤竹君打下如今的江山信诺,江湖驱策。”
众人此时听闻寒月夫人讲述当初冰峰之上的经历,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尽皆侧耳倾听,寒月夫人又道:“可惜,或许是厌倦了江湖仇杀,或许是觉得孤竹冰峰的令诺太过残忍,每年一度的孤竹令实则就是江湖人士的纷争乱斗的修罗血海,让人实在不忍再继续目睹众生的残暴。后来,我便悄然的从孤竹冰峰上逃离。这许多年来,孤竹君对我不薄,一切吃穿用度皆如王侯,一切武学经典,任我习练。只可惜我终究还是只看那些毒经医术,从不愿去学什么杀人的利器。如今孤竹君疑我为江湖人解寒月水仙,或许他不知晓,寒月水仙的毒,唯有配制的人才能够解。如今我在外逍遥了许多年,或许真的应该回去了!”
寒月夫人讲述至此,面上露出无限慈蔼之色,微笑望着李小和:“孩子,唯有我才能去孤竹为你解毒,你的命也只有这样才能延续!”
李小和看见寒月夫人的面目,心中顿时失去了往昔的淡然和机智,一种莫名的害怕和仓皇遍布全身,注入头脑。他不敢去面对眼前的抉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对自己有恩,又一心要救自己的寒月夫人,他在每一个对望寒月夫人的瞬间都不断地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带她上孤竹,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栾玉就再也没有救了,但是他也在每一次面对寒月夫人的时候,被她那慈祥温柔的容颜所击退,他每一次面对寒月夫人的良善,就看到了自己内心中无法回避的罪恶,虽然这种罪恶是他的身不由己,是他的天命难违,可是这种罪恶让他无法逃脱,无法躲避,每次见到对方的善,就见到了自己的恶,而且会随着见到对方的次数的增加不断的强化,这份罪恶也变得愈加明显,愈加深刻!
李小和连连倒退着,他口中连连呼喊着:“不,不。”却无人知晓他心中的所想。程桐眼见得李小和失魂落魄,心知寒月夫人对李小和的恩义定然是非同寻常,此时如若还是如此夹缠不清,那定然又要受到范吉射那奸人的偷袭,不若先定敌我,再分是非!
程桐打定主意,当即扶住李小和,低声道:“小和兄弟,便是你自己不要命了,难道你不想想玉妹妹,如今范吉射使人偷袭暗算,我们先把晋国众将抵走,再做定夺!”
李小和长叹一声,言道:“程桐兄弟你所言极是,”于是转过脸去向着栾盈道,“栾兄,阁下为我李小和奔走操劳,李小和心中格外感念。如今李小和已经与寒月夫人相晤,不才恳请栾兄将寒月夫人留下,我们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栾盈思及刚刚马车之中的惊变,早知道是范吉射搞得鬼,自己本心为了救李小和,却被范吉射从中作梗,如今李小和与寒月夫人相见,最好就是把范吉射带走,莫要让他再从中捣乱,便爽快答道:“小和兄弟,为兄此次寻人便是为了你的毒伤,既然你已经与寒月夫人相见,那么栾盈便也不再过问如何抉择。如若日后还有困苦乖蹇之处,只盼兄弟还能记得曲沃栾盈,只要需来晋国寻我便是,栾盈定当倾尽全力相助!”
栾盈一片肺腑之言,让程桐和李小和格外钦佩,李小和虽然有伤在身,仍旧勉力抱拳而起,与程桐同时向栾盈致谢:“栾兄,您的大恩我们百世不忘,他日干戈平息,战乱无踪,望能与栾兄一醉江湖!”
“请!”
“请!”
此时栾盈与李小和程桐情谊道别,号令晋国群雄欲离去,然而晋国群雄之中又有一声不和谐的喊叫:“哼,这却是不对了。晋楚争夺寒月夫人,如今楚人未退,我晋国先撤,而且将人质留与对方,这不是摆明了我晋国吃了一败吗?更何况刚刚我晋国将士占得上风,若非停战此时早已将楚国一群虾兵蟹将擒拿伏法,如今众将苦战的辛劳,尽数被你一个‘请’字付诸流水,试问在场众将,何人心甘?”
不用想,这定然是范吉射的挑拨之语。然而他此时所言,不无道理,寒月夫人本来就是在晋国手中,如今郢教众人将马车围住,而晋国退兵,摆明了是把人质留给楚人,那晋国将士岂能咽的下这一口气!
栾盈一听范吉射所言,冷冷言道:“此事到了如今的地步,已经并非是晋楚两国之间的干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江湖恩怨。如今栾氏所寻的人李小和已经现身,便将寒月夫人交与李小和,让他们二人讨论日后如何定夺,有何不可?范吉射你定要把一个区区江湖恩怨上升的家国仇恨的层面,这是摆明了要挑起干戈!”